废墟里的少年 第三章

在垃圾之城里，工匠和学者的劳动剩余较多，所以比较富裕。所谓学者，大多是科学家。研究啥的都有，前提是研究的东西能赚钱换食物，并且保证研究的成功和时效，要不在研究的中途饿死也是一种非常自然的事情。

进入南后街，迎面是一整排的铁匠铺。泉找到一家门口有柳树的走了进去。

这家铁匠还是是个兼职的学者，除了铁匠活还粗通制图和设计，名字叫“风十六”。

.风十六的爸爸风曲柳聪明能干，是个大学者。风曲柳很富裕，老婆多孩子多，给孩子起名字嫌麻烦，所以，除了风十六的大哥叫风大，自下的兄弟姐妹一律是数字，一直到风四十三。

风十六看泉的目光很暧昧，很贪婪。泉也算个学者，而且是个有前途的年轻学者，自然很受姑娘青睐。

忘了说了，风十六是个姑娘，而且还是个年青姑娘。今年十八，比泉大上那么两三岁。跟父亲学了谋生技能，不过脑子没父亲那么聪明，学者这行继承性也不好，风十六姑娘就学了铁匠。

风十六能长的更漂亮一些的，不过一个姑娘要是打了四年铁，这个力气是有了，肌肉也当然也就有了。垃圾城的独特环境也培养出了独特的审美，太娇弱的姑娘是肯定没人娶的，不能干活。

泉说明来意，风姑娘很是思考了一会：“你说要打一个带链子的钩子,你想爬垃圾山？”

泉点了下头：“我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风姑娘显的很关心：“很危险的，听说有爬成功的，不过一个回来的都没有。一万多米呢，再说爬上去也不一定能到外面的世界啊。”

泉直视着风十六的眼睛：“我要去找妹妹，垃圾城里没有她的踪迹，她要么死了要么肯定不在垃圾城了。”

风姑娘哦了一声，“那我给你再打点登山钉吧。”五十斤的锈铁换来一根飞虎爪和十根登山钉。算下来，还欠风十六五百个锈铁钱的手工费，泉一下子又进入负资产的状态。

“赚钱！”泉给自己打气加油。在垃圾城，赚钱有两种方式：一是比别人干的多，二是比别人干的好。

泉干的并不比别人多，勤劳是每个活下来的垃圾城人必备的素质，这一点上泉没优势。只能在干的好上下功夫。

作为一个新职业的开山鼻祖，泉还远远没有发掘出骨刻师这一职业的优势。新职业最大的优势就是没有竞争者。这意味着，没人和你抢原料，整个垃圾城，只有泉需要那些脏肉上下来的骨头。也没有人和你抢市场，泉是唯一的骨刻作品制作者和售出者。但是，由于泉的骨刻师也是刚刚入门，泉辛苦一天所得，也仅仅够维持一个温饱，连饲养“锤子”都有些勉强，更别说积攒什么财富。唯一的道路是继续精研骨刻师的技艺。

垃圾城的职业等级分为四等三十六级。四等是初等，中等，高等，特等。每等各分九级，共三十六级。

泉的骨刻师职业只能算初等二级。而像菊元那样已经煮了一辈子大烂烧的人，不论是驱毒法还是烹饪技巧，都是接近满级的。所以虽然菊元虽然从事的是一个普通职业，劳动所得却比泉高得多。

技能的提升没有捷径，只能靠不断的熟悉积累，泉这样的新创职业更要加上灵感运气悟性等诸多因素才能提高等级。

今天是泉的生日，过了今天泉就十六岁了。按垃圾城的传统，十六岁代表一个男孩正式成长为男人。摸着下巴上刚露出的几根纤细的绒毛，泉充满斗志。

见天色已经晚了，泉出门铺设陷阱。泉用的捕鼠陷阱来自于风十六的铁匠铺，是最普通的型号，只能装十几只铁鼠。有卖高级大型捕兽笼的，泉买不起。泉今天要试试新方法。泉把陷阱放置的方向做了稍许改变。

以前捕鼠器的开口面向垃圾山，那是铁鼠的来路。今天泉把捕鼠器的开口面向天河，那是铁鼠的归路。铁鼠出来觅食，走在最前面的是距离垃圾城最近的，而离垃圾城近的铁鼠寿命都不长，体型也偏小。潮水一样的铁鼠很快装满捕鼠器，进去的大部分是这些没价值的小铁鼠。而铁鼠觅食归来的时候，冲在最前面的都是体型大寿命长的，这些铁鼠在觅食的时候抢食最快最凶，返回自然也最早。泉经过长时间的观察思考，今天做了这个小小的改动，希望能有些意外收获。

在垃圾城，能多出一点点的收入，就多了一点点生存的机会。在生日这一天，成为男人的泉改变的是捕鼠器的方向。人生的改变也许就存在于这样的点点滴滴的改变上。

半夜醒来的时候，泉又一次陷进痛苦之中。耳中轰鸣，然后是碾压脑浆的疼痛。这一次的疼痛感比昨天还要严重，时间也格外长。满身冷汗的泉呆呆的看着窗外升起的太阳，一天又要这样过去了吗？今天可没有大烂烧吃了，再被这种不知名怪病折磨几次，泉就面临着饿死的命运。疼痛不但折磨着泉的肉体，也让泉损耗了大量的体力。现在的泉全身无力，比昨天还要虚弱。食物，必须吃点东西补充体力。

泉的左右隔壁都是空房子，那俩家人都死于前年铁鼠传播的鼠疫。鼠疫并没有直接夺取人的生命，可疾病带来的劳动力丧失是致命的。垃圾城人的抵抗力很高，可以抵抗大部分的疾病，但饥饿是任何抵抗力都无效的病。对家无余财的人来说，垃圾城显得过于无情了。

“锤子”跑过来舔了舔泉的裤脚，发出一声呜鸣，这条土狗也近一天没吃东西了。泉有些后悔昨天的举动。卖了东西首先该预备好足够的食物，对妹妹的感情让泉失去了冷静的判断，也许是疾病让泉更渴望亲情，泉忘了自己现在是孤身一人，经不起任何意外。虽然握着飞虎抓的那一刻，泉感觉自己与妹妹的的距离近了一点，那种感觉能温暖泉孤单的心，让他感觉温暖。但饥饿用最现实的方式提醒他，如果没食物，你会全身冰冷的死去。

铁鼠，这种时候铁鼠就显得珍贵了。泉拿出前天处理的那些铁鼠，和“锤子”吃了并不美味的一餐。

接下来最迫切的是准备好今晚和明天的食物。在垃圾城，食物是属于严禁借贷的物资，你可以借钱借物就是不能借食物，因为食物在垃圾城就意味着生命，难道你能去借贷生命？

铁鼠，泉能想起来的只有铁鼠。

取回门外的捕鼠笼，打开之后，失望弥漫在泉的心里。因为昨晚改了捕鼠笼的方向，笼子里只有七只铁鼠，虽然这些铁鼠真的比以前捉的要大一些，却没有变异的铁鼠，而且，如果当食物吃的话，老铁鼠味道更不好。并不是每一次改变都会带来期待的结局。

今天已经没有用来处理铁鼠的垃圾虫体液。泉准备了一桶水，然后把铁鼠全扔进桶里。铁鼠在水桶里会一直拼命游泳，直到淹死，死之前，这些铁鼠会大小便失禁，排出他们体内的毒素。这是一种原始的处理铁鼠方式，效果远远不及垃圾虫体液处理法。长期吃这样的铁鼠，人体内会积累大量毒素，引起人体组织变异。

泉冷静的思考后，觉得睡觉是现在最好的选择，既可以节约食物，又能减少别的意外。现在，一切意外都可能是致命的。

睡到晚上，泉坚持爬起来在铁鼠潮来临前放好捕鼠笼。这么简单的举动，让泉出了一身大汗，泉明白自己的体力已经很弱了，看着趴在地上的锤子，刚刚成年的泉哭了。

被死亡阴影笼罩的泉那晚做了一夜的噩梦，醒来的时候满身虚汗，泉看了看窗外，谢天谢地，那种怪病没有再一次发作。

窗外的天色表明这时是清晨，因为垃圾山的阻挡，垃圾城的清晨看不到日出，雾气坏绕着整个垃圾，绕过垃圾山散射过来的阳光使这些雾带着淡淡的粉红色。妹妹失踪那晚的大雾到了早晨也是这样子的吧？

把昨晚用水淹死的铁鼠拿出来去掉内脏，然后用驱毒法进行处理。泉的驱毒法只有初等一级，每处理一只铁鼠就要休息好一会。“锤子”走过来吃掉一只处理过的铁鼠，乖巧的停了下来等待主人进食。垃圾城的燃料稀缺，像泉这种平时并不在家烹饪的不会准备燃料。现在，泉必须生食这些只用初级驱毒法处理的铁鼠肉。

昨天吃的用垃圾虫体液处理的铁鼠肉带着一点淡淡的甜味，今天的铁鼠肉则有一种金属的味道，泉强迫自己吃了两只，吃到第三只的时候，泉实在吃不下去了。

感觉体力恢复了一点的泉没有别的选择。今天必须要出门去赚食物。拿了必要的工具，喊上“锤子”，一人一狗向天河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