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螨 第二章 恒顺众生

第四幕

申绪成和赵汝适向火车站走去，夹着雪的风把他们的脸都快吹歪了。

“感觉等会要下霜啊，咱得快点。”申绪成说。

身后的赵某不作声，只是把衣领努力往上拉，风刮得他直咧嘴。

自从商量好了要一起找人，他俩就经常骑着摩托车满城晃悠。赵汝适很想提醒她这样找只怕没用，但最后只弱弱说了一句我们是不是应该去外地找找。听了这话，申绪成一拍脑袋，诶对啊，那咱就出发呗。

一路上赵汝适都默不作声，倒是前面的申绪成一直试图挑起话题，怎奈赵汝适一直像之前一样兴致缺缺。她意识到了这点，也就默默地闭了嘴。

两人挤上火车，由于人多，差点找不到对方。在人缝间穿过去，两只脚几乎是悬空地走过一个接一个车厢，四肢并用在组成阶梯的行李上攀爬，最后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已经筋疲力尽，流了一身汗。

窗外飘扬的雪花势头渐渐大了起来，使得外面被雪片遮得看不到什么。申绪成很快放弃，闭上眼睛昏昏欲睡。赵汝适睡不着，他看了眼旁边的人，然后又盯着前面床铺发呆。他脑子纷纷杂杂涌入很多东西，不过最后还是回归到赵汝存凹陷的眼睛，那是关于他妹妹最后的记忆。

我真是想放弃了。他想。这么久小孩她到底怎么样谁也不知道，从哪里找也无从下手。我们到底努力过了，老人小半辈子都在这件事上栽着，报案过，上访过，在街上举着牌子，甚至他连学都没功夫上，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现在又得重蹈覆辙了吗。

但又能怪谁，找小孩是他自己的决定，连与此事毫无关系的申绪成都被他拉下水。有可能是他的潜意识让他坚持下去，也有可能是他要是放弃了，他的灵魂不会得到安息。

两人已经出了省，在颍川县暂作停留。之所以决定是这里，是因为申绪成说梁久元在这里工作。说不定能碰个面啥的。

颍川县绕城路派出所内部，两人没找住家拖着行李直接赶到目的地，说明来意后警察大哥露出苦恼的表情，随机走向前台用座机打起电话来。两人不由得紧张起来。

大哥挂了电话，对二人说，你们先坐，我们要通知一下宝鸡那边，还得调度人手。申绪成翻找尘封已久的电话号码，拨出去。他们坐在派出所里的椅子上，看着门外的警车。

铃声在门前响起，一个女的走进来，她的手机响着。

“你是梁久元。”申绪成挂了电话。

年轻女人抬头睁大双眼。她简直没什么变化，甚至额头上的刘海形状都没变，轻盈地搭在前面。

你们怎么来了？她问，脸上惊讶的神情来不及收敛。

许久未见的三人顿时无话，站在原地愣了几秒。

“你们是熟人啊，真巧。”旁边的同事开口。

“我们这回是真遇到事了，赵汝适你来说说。”

梁久元听完概况，一时无话，最后她说“我们当时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呢。”

赵汝适苦笑着，没想到还是要弄到这种地步。

“最近颍川有接到报案，是关于孩子失踪的，我们正在调查，和你们要找的孩子说不定有关系。”

“那好，我们先行告退，等等消息。”

两人走在十一月湿冷的街道上，微薄的灯光仿佛被冻硬了，僵直地照着地面。一栋栋瓦片平房穿着电线压在二人的影子上，要将其吞噬。

“申绪成，”赵汝适突然开口，前面的人往前走着，头微微转过一点弧度，以示自己在听。“真的不好意思麻烦你，但我还是想问，你还记得毕业出来吃饭那天发生了什么吗?”

“怎么突然问这个？”申绪成回答，“就是吃饭啊，还能有什么?”

她的语气非常平静，但面部肌肉被牵拉着，嘴咧得很开，唾液流了下来。她知道目前路上没有行人，所以露出怎样的表情都无所谓。

这已经脱离了人类的范畴，这是欣喜的神色。

“话说我们现在面对的主要问题就是钱，要是颍川没有结果，就得出省了，你心里要有数啊。”

“没问题，能吃上饭。我存了好几年。”赵汝适少见的坚定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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