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入梦 第九章 严母憨儿

涛哥匆匆往公司赶，我也赶紧跟上，路上我已经感受到了剑拔弩张的气氛。回到公司，涛哥让我在大堂等着，他就匆匆上了楼。

我最近“业绩”也不好，只有涛哥这一个客户，我百无聊赖地掏出手机，看看有没有新的造梦委托人联系我。不出所料，并没有什么新委托，我突然想起“梦中”国师给我作为酬金的的玉石，如果当时没有偷偷放回他的书房，不但可以帮助我判断我到底是不是做了个梦，说不定还能卖上不少钱，说不定我就财富自由了。谁让我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呢，君子不夺人所爱嘛。

我无聊地看了看手机，突然想到之前有个客户就是做餐饮行业的，开了个还挺大的火锅店，说不定我还能给涛哥拉个生意。于是我联系了下老客户——徐阿姨。我给徐阿姨发了个信息问她对送餐机器人感不感兴趣，徐阿姨还挺想了解的，我打算等下就告诉涛哥这个好消息，联系他和徐阿姨见面聊聊。

大概过了两小时，涛哥下楼来找我：“会也开完了，待着也没什么意思，咱们走吧！”我点点头，问涛哥到底发生了什么。涛哥拍拍我的肩膀，放低音量说：“咱路上说。”

下午的地铁上只有廖落的几个人，涛哥开始抱怨起来：“我们这行业吧，头部两家企业就占了差不多80%的市场份额，剩下一堆小公司争那20%，头破血流的，怎么能不艰难。”头部企业，很有意思的名词，我打趣地问涛哥：“那您的公司能算个腰部？”“啥腰部，顶多是个腿部，哈哈哈哈…”涛哥话语中有点无奈又有点嘲讽，“就这自己内部还抢客户、造谣呢！去领导那打小报告，说我业绩不好吃大锅饭，撬同事客户还没成功，在外面吹牛泄露了公司的销售战略。胡说八道的家伙！”涛哥恨恨道。

“别生气，我之前有个客户做餐饮的，她对送餐机器人挺感兴趣的，咱明天去见见？万一成了，单子可能大不了，也是业绩不是？”我安慰他道。

涛哥感动地看着我：“月松你真讲义气！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明天我上公司取一台机器人，找个技术一块儿去。”

我笑着点点头：“先不为业绩烦恼了，涛哥，您再给我讲讲和阿姨的故事吧。”

于是涛哥回忆起了和母亲的点滴。原来涛哥7岁的时候，父亲得肝癌过世了，母亲一个人拉扯他，儿子就是她的一切。她的母亲本来是酱菜厂的女工，工资收入微薄，为了给儿子更好的生活，咬咬牙在家里做起了酱菜小作坊。

她起早贪黑，凌晨四点就起床，半夜才睡觉。摘辣椒摘到两手发肿，火辣辣地疼；一筐筐沉甸甸的萝卜就靠她一人肩挑手扛，肩膀磨破了也不敢休息，酱菜生意渐渐有了起色，能支撑她和孩子过上还行的生活。

对自己狠下心来，对儿子要求也高。涛哥只需要好好学习，家里的事情偶尔才帮一帮。如果考得不好，便要被母亲又骂又打。初中的一个夏天，涛哥有些厌学，上课时偷偷跑出去打游戏，被老师请了家长。回到家里，母亲歇斯底里地对他喊叫：“你怎么不去跳楼！”，狠话一喊出来，母子俩都呆住了。

母亲气得哭了起来，涛哥跑出门，骑上自行车就离家出走了，穿过市区，一直往深山里骑。

母亲坐在家中怔怔地等到深夜，也不见孩子回来，真怕孩子真出了什么意外，吓得赶紧报了警，自己也没命似地到处寻找。

涛哥一路越骑越远，路上碰到一辆辆迎面来的汽车，他也冲动地想过要不要冲上去，但终究仅存的一点理智保护了自己。他骑到山脚下，已经累瘫了，衣服也被汗湿透了。但想到母亲的话，他把自行车一扔，又往山里头走去。

天色越来越黑，山里的星星是那么明亮，涛哥看着天空，想着自己记忆中的父亲，记忆中父亲是温和的，母亲是微笑着的，但这样美好的家永远只能在记忆中。他没有带钱也没有吃的，他知道自己这样很危险，也知道这样在野外挺不了多久，但就是不想回家。而偌大一个城市，除了那个家，哪里又有他的容身之处呢？

听着涛哥的讲述，我感觉眼泪也在涌上我的眼眶，深夜的深山，这样绝望、孤单而又害怕的感觉，我也有过，仿佛世间已把自己抛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