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驭猎灵师传 第十五章 青玄

阳光温柔的洒在小镇上，将黑暗褪去，黑暗中的有些事似乎已经落下帷幕，但有些事好像还隐藏在黑暗之中。

河道两侧的商户居民们，又拉开了周而复始的一天。他们取下挡在门前的木板，又用竹竿摘下门上挂着的红灯笼，拿出里面已经成为一滩蜡油的蜡烛，随手将其仍进河道中，还有一些人将家中这一夜的积累倾倒在河道中，任由漆黑的淤泥去混杂着恶臭的夜香，而且就算是那些过往的行人，见到他们的这些举动也都挂着一副漠不关心的表情。

看着他们每个人都挂着一副冷漠的表情，韩玥心底的那股恨意又涌上心头，她回想起当年那群人也是带着这副冷漠的表情看着她们一家被人当街杀害，这不禁让她握紧了拳头。王冕察觉到了她的异样，拉着她的手不自觉的攥紧了。

房门推开，千明已经穿戴整齐梳洗完毕，此刻正坐在窗口旁安静地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他脸色虽然还是有些惨白，但腿上的伤口已经没有那么疼了，可走起路来还是有些吃力。

见到女子，他并没有询问什么，只是斜着眼睛打量着略显拘束的韩玥，反而是把茶杯中剩下的茶水倾倒向窗外。他将铁伞转变成长枪的状态，用作拐棍，然后一点一点地向屋外走去。

“王叔叔，我去镇上寻个郎中，看看的我伤。你这一夜未睡，还是休息一下吧。”

“好，确实需要找个医师好好的瞧一瞧，你那里的钱够吗？这里还有半吊钱，你先拿去用。”王冕将一个荷包交到千明的手中随后目送着他走下楼梯。

“王...冕。”韩玥生硬的叫着王冕的名讳。

“要不你就叫我王大哥吧，虽然你可能比我要年长。”王冕坐在床上不停地打着哈欠。

“王大哥，我想去寻一下家中老宅的位置。”

“要我陪你一起去吗。”听到韩玥想要出去走走王冕立刻从床上坐起来。

“啊，不用不用，我想一个人去看看。”韩玥的神情略显没落。王冕站在那里抓了抓头发，借口去打些洗脸水便独自出了房间，却把一句话留给了她。

“是啊，也该回家去看看了。”门吱呀的一声被关上，留下了韩玥一个人，她走到窗边，看着窗外虽有人来人往，但毫无生气的街道。小镇上的每个人宛如一个冷漠的集合体，只是机械的在做着手头上的事情，从不与他人进行交谈。

她拉开门，来到人来人往却冰冷的街道，凭着仅存的记忆开始寻找家的方向。太阳继续沿着东方的缓缓向上攀爬，清澈的天空中没有一丝云朵，吹来的微风，悄无声息的拂动着韩玥的头发，像一张温柔的大手在抚摸着她苍白的面颊，飘飘的衣袂似乎是亲人对她最后的留恋。

千明拄着长枪走出客栈，站在门口四处张望。河道的两边，虽然商贩早早地站在那里，但是却并没有人迎街叫卖，只是手持商品呆愣愣的站在原地。他有些好奇这些人是如何售卖商品的，便走过去站在人家摊位前，东瞧瞧西看看，手中的长枪杵在地上发出铛铛的声响，引得周围人群对他投来异样的目光。但无论他如何摆弄摊位上的商品，那商贩也只是眼睛在跟随着他的动作，一段时间后，他自觉无趣，摆弄了几下后便离开了。

也不知走了多久，空中的太阳也已经爬到了他的头顶，这时的千明只觉得口中燥热难耐，额头上也浮现出细密的汗水。他抬起头看着空中挂着的那一轮红日，似笑非笑的叹出一口气，袖口在额头上粗鲁的抹了一把，寻了一个有阴影的胡同，刚一走进去便看见前方的一户人家门上挂着一个硕大的葫芦，他露出一个笑容，朝着那个葫芦一点一点的挪过去。

待到走得近了，便见到悬挂的葫芦下面安静地伫立着几个面色憔悴的人，见到有人走过来，他们纷纷向墙壁靠了靠，为他让出一条路。千明鄙夷的瞥向那几个人，径直朝着门内走去，还没等他脚步落地，屋内便传出来一声呵斥。

“你跟着我学徒也有几个年月了，怎么还会把给病人配的药方子弄错？教给你的药理都白学了吗？”屋内还有几位正在等待治疗的患者，他们全都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千明看了一眼那几个面无表情的人，自己循着声音走过去，脑袋从挂在门上的门帘伸了出去，只见到一个堆着大量药材院内，一名长者正在训斥一个年轻的学徒。

“我知道错了，师傅。”那学徒诺诺的说道。

“错？医者无错，你知不知道，你若是抓错了一味药，那有可能是要了患者的命啊，你一句错了能换人家的命吗？”他把那包配错的药摔在地上，然后从自己的身后抽出一把戒尺，他责令徒弟将伸手出来，狠狠地抽打在上面。千明站在门口冷漠的看着并没有说话。直到那徒弟的双手被抽打的鲜血直流，长者方才让他离开，同时告诉他自己去抓药止血，徒弟忍者眼角即将落下的泪水对师傅拱手行礼，然后低着头匆匆地向着配药的屋子走去。

千明见到小徒弟离开，他朝着长者清咳一声来吸引他的注意。长者听见声音怒目转头，见是来瞧病的患者他立马调整表情，面带微笑走过来对千明的说道。

“一些家事，令小哥见到，原谅原谅，不知这位小哥是看病还是抓药啊？”千明附和着长者的微笑，随后轻声说道。

“先生，我，来瞧病。”听到来人说瞧病，长者微微点了点头，随即手一伸做了个请字，便引着千明向着问诊室走去。千明跟在长者的后面缓慢的挪动着步子，即将走入问诊室的时候，正好见到了悬挂在房梁上的那面八卦镜，他伸手指向那个镜子，但长者并没有解释什么，只是微微笑了笑，示意他落座。

“还没询问这位小哥应当如何称呼？我见你的腿部好像是受了些伤啊？”千明点了点头，将长枪横放在桌边，长者的眼睛往长枪上瞟去，眉头微微皱了一下，继而又恢复平静。

“老先生，某姓千，单字一个明。我这小腿前几日受了些伤，肋骨好像也断了几根。碍于前日条件所困，就简单的包扎了一下。”说完，千明将衣服掀起，露出被木板夹住的胸口。长者走过来仔细的瞧了瞧，不住的赞叹着这施救的手艺。他将夹在千明胸口的木板取下，又用手从腹部轻轻向下按去，一阵强烈的疼痛感立刻传到千明的全身，他咬紧牙关，看着长者微微变化的表情。随后长者又将缠在他腿上的白布解开，裸露出了被腐蚀的伤口。长者从怀中取出针包，从里面取出一根银针在他的伤口上轻轻地蹭了蹭，随后背着阳光仔细的查看，然后说道。

“你这伤痕非刀非枪，也不是摔伤刮擦，倒像是被含有侵蚀性的东西溅射到了，可否告诉老夫是如何受的？”长者坐回对面，神情严肃的看着千明。

“这...”千明一时竟不知应如何开口，只能面戴犹豫之色的看着神情严肃的长者。

“千小哥大可不必担心，身为医者，万般不会透漏患者过往的。可若是千小哥不方便透漏，老朽也就不过多的追问，但若是影响了老朽的判断，这可不好对症下药啊。”老者严肃的神情忽然变得略显诡异，千明见到他这副样子，只好吞了下口水，便如实的将前一日在那村庄里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长者。长者抚着胡须，思考了片刻，随即站起身来说道“千小哥随我过来。”说完便自顾自的走向后院，千明见状连忙抓起长枪缓慢地跟了上去。

走进后院，刚刚那个被训斥的徒弟正坐在地上磨药，此刻他的手已经缠上了白布，但双眼的红肿却仍旧挂在上面。见到师傅走过来，他连忙起身行礼，长者没有说话，一把将他的手拉了过来，解开白布查看着他的伤势，手指捏起一些药粉放在鼻子下面仔细的闻了闻，随后点点头又从新帮他缠好。

长者走到一间房前，看着紧锁的大门，他若有所思的站了一阵，而后从怀中掏出一把钥匙插进门上的铜锁中，咔哒一声将锁打开，随后缓缓将门推开，千明站在长者的身后向屋内望去。

屋内阴沉沉的，虽然没有扑面而来的灰尘，但是却透着阵阵浓郁的药香，药香顺着千明的鼻子慢慢地爬到他的脑中，使得他略有紧张的神经安稳了许多。长者走在前面，千明跟在后面。待到他走进屋子后，长者将房门关闭，从内插上门闩。

屋内的布局十分简单，房门旁边的窗户被厚重的棉被封死，但仍保留了一小块空洞，使得一束光可以透进来，不让房间显得十分黑暗；房间的正中摆着一张木床，床上简单的铺着一床被褥；木床的旁边便是一张和床等长的木桌，桌子上摆放着几个烛台，烛台的内部积着一层薄薄的灰尘，桌子下面则被一块颜色深厚的布遮挡着看不出下面放了那些东西；三面的墙壁则分别立着三个等高的药柜，似乎里面全都装满了草药，千明凑到那些药柜的前面仔细看去，只见柜子上写有的药名似乎都是一些珍惜的草药，有的更是千金难求。

正当他想拉开柜子瞧一瞧时，长者却告知他脱去上衣躺在床上，看着长者那副面无表情的脸，千明的心里不由得浮现出一丝惧怕。

“这里是我施诊的房间，一般都是为一些妇人瞧一瞧那些她们难以启齿的病症，所以无需多心。”

“那就依靠先生了。”他的心里似乎还是有些惧怕，在脱去衣服后双手死死地握着身下的被褥。

“既然依靠我了，那么无论我如何医治，又有那些做法，还望你不要过多的过问。”

千明点点头表示同意，老者在得到他的同意后慢慢地从桌子下面取出一个木制的工具盒，打开盒盖从里面取出几个小的斧钺，排摆在一块干净的粗布上，随后又从墙壁上的匣子中取出几根蜡烛和一块香料，将蜡烛点燃插进烛台后，一只手拿着几个斧钺在上面反复烘烤，另一只手则将那块香料引燃。

随后将引燃的香料放进一个铜质的香炉当中，而后对着工具盒中的铜镜在自己的脸上刺入几根银针。他将香炉摆在千明头顶，看着徐徐升起的白烟飘向千明的鼻腔，随后说道。

“这是迷香，你先好好睡上一觉，睡醒了就完事了。”千明点了点头，伴随着吸入的迷香越发的多了，他的大脑逐渐变得昏昏沉沉，只觉得眼皮越发的沉重，没一会儿只觉得眼前一黑便睡了过去。迷香的味道有些发甜，这不禁让千明作了一个甜甜的梦，梦中的他正一脸宠溺的看着怀中笑容灿烂的千叶。他似乎对那个小他十几岁的姐姐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这也让他的心底滋生了一个邪恶的想法。

长者燃起一只线香插在香炉旁用来观察时间，随后又在千明的脸上轻轻地拍了几下，确认他已经昏睡过去后，他将一个烛台摆在千明双腿中间，随后开始了手术。

先是用沁有些许雄黄水的白布轻轻擦拭伤口上的附着物和脓水，而后用烘烤完的斧钺在他受伤的肉皮上轻轻地移动，通过手指和手腕相互配合，没一会儿便在他的小腿上将被腐蚀的部位片切下一层厚厚的腐肉，浑浊的血从伤口处流出，长者却不慌不忙的拿起白布擦拭，随即再次烘烤斧钺又在伤口处割下一层腐肉。

将腐肉割去后，他又用另一把工具轻轻划开小腿的肌肉，在见到他的腿骨上已经附着有些许污毒后，拿起一把刮刀在腿骨上轻轻刮动，直至将附着在腿骨上的污毒完全刮干净。他在药柜中取出两瓶白色瓷瓶的药，从中每样倒出约三钱的量混合在一起，用带有雄黄水的白布擦干腿部溢出的血液，最后在小腿上撒上刚刚调和好的药，又拿出一块干净的白布，将他腿重新包扎好。

摇曳的烛台移动到千明的腋下，他一只手在其左胸腹部轻轻按压，在确定好断裂的位置后，从木盒的第二层当中取出一捆丝线和一块碳棒，在肋骨处测定好位置并用碳棒做好标记。然后用一把小刀依次划开标记的位置，随后从盒内取出一个木碗，将千明体内的淤血导流到碗中。而后取来一根两寸长的木棍，用一根弯曲的长针引着丝线从画有标记的位置穿过，顺着肋骨之间的空隙穿出，借用拉紧的丝线将肋骨拉回原位，随后将它们紧紧的捆在木棍上，最后在伤口处涂上一些药粉，并用白布将木棍和他的身体紧紧的缠在一起。

做完这一切，长者伸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细密的汗珠，而后转头看向那根线香，此时的线香已经燃尽大半，他将所用的工具清洗后重新放回盒中，拉开门从屋内走出来呼声唤来徒弟，吩咐他去抓几味药，学徒记在心里连忙跑向取药的屋子。

长者看着徒弟的背影，转身走回屋子，将千明的衣服为他穿好，打灭他头顶迷香，打开房门，让房内的残存的迷香烟雾尽快散去。而后对着铜镜取下刺入自己面部的银针，将一切收拾妥当后，他这才回到前堂去接待其他病人。

当千明醒来的时候，已经大约是申时了，屋外的太阳也快要落山了。他捂着肋骨处的伤口坐起来，见到胸部和腿部的两处伤口已经被包扎完毕，他长长地叹出一口气来，但他的头此刻还是有点眩晕，他艰难的从床上走下来，拿起倚在墙上的长枪，一点一点地朝着大开的门走去。

门外，长者正在指导徒弟配药，见到千明跌跌撞撞的从屋子里面走出来，他立马迎了上去。

“小哥千万别走了伤口，若是那丝线绷断，恐怕又得从新打结了。”千明晕晕乎乎的张了张嘴，舌头抵在上膛，吞下一口口水后，才缓缓吐出几个字。

“我这伤，如何了？”

“没什么大碍，好好调养几日，喝几副汤药，在配着敷上一些药粉，不出半月便能痊愈。只是你这肋骨，这近几日可万万不能在有大动作了，这天蚕丝本就脆弱，经受不住剧烈的动作，如若断裂可就得从新打结了。”千明点了点头，老老实实的坐在院中椅子上。长者让徒弟去取来那一碗早已熬好的汤药，递到千明的嘴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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