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尝一夏 第八十三章 寒灯独不眠

除夕夜前几天，向露陪着姜晓玲去医院拆了石膏，拆完石膏的那一瞬间，姜晓玲看着自己那条被裹了一个月的腿，觉得自己好像一下瘦了二十多斤

“看来塑身衣是真的管用”

这是向露在看到她那条清瘦又洁白的腿之后下的定论

“你应该把另一个腿也打上石膏，这样看起来还能对称些”

姜晓玲拄着拐杖小心翼翼的下了床

虽然已经拆了石膏，但她现在还不能太用力，还需要养一段时间让她的腿慢慢适应自身的重量

“我年纪轻轻的还不想把轮椅当成交通工具，而且我相信我这腿的紧致程度应该撑不过这个冬天”

向露跑到她前面去按电梯

“你这话听着倒真实”

出了医院的大门，向露帮姜晓玲打了辆车，又交代了师傅姜晓玲家的地址

“我还是不太放心，你回去上楼一定慢点啊，宁可花的时间长点也不能着急”

姜晓玲很无奈

“行了，我都多大的人了，你赶紧去陪你的客户吧，要是因为担心我上个楼就把你这生意搅黄了，我可砸锅卖铁都赔不起”

向露看了眼手表，面露难色的说了声“好吧”，然后转头又跟司机师傅交代道

“师傅，我朋友腿脚不方便，麻烦您到地方搀扶她一把”

司机师傅很爽快的就应了

“好好好，放心吧，小姑娘”

姜晓玲站在三楼跟四楼的楼梯口望着那十几节台阶，突然很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要选择住五楼，原地歇了有个一分钟左右，她又吭哧吭哧的往上爬

“早死早超生”

拖着一副病恹恹的身子倒在沙发上，随着她呼吸的慢慢平稳，姜晓玲又陷入了一个人的孤寂

她透过玻璃窗去看阳台外面的景色，刚才还有些晴朗的天气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又阴了

傍晚五点多，天已经擦黑了，姜晓玲看着柜子里仅剩的那一个面包，才想起来忘了给自己补粮

她在将就和讲究之间斟酌了片刻，最后选择给自己点了份外卖

前脚外卖刚送到，后脚她母上大人的电话就打进来了

“你们公司就知道压榨劳动力，哪有大过年一天假也不放的啊，这吴中离海市也就一个小时的车程，早上出门吃个午饭，第二天还能正常上班，你们老板是不是.....”

姜晓玲搅着碗里不麻不辣也不烫的麻辣烫，把手机搁到一边，趁热赶紧吃了几口

她撒谎了，她没敢把自己摔断腿的事情告诉家里，她现在腿还没好利索，自然是不敢回吴中过年的，听着电话那边还在喋喋不休，姜晓玲有些不耐烦了

“哎呀，妈，我不是都告诉你了嘛，我们过年加班不光有三倍工资还有额外的奖金，哪跟你说的似的压榨劳动力啊，我是自愿留下来加班的，工作上的事您就别操心了...”

阳台上闪动着若有似无的彩虹光线，从阳台往下望去，绿化带上的乔木缠了许多条灯带，灯光多是以红黄蓝白为主，连平时藏在草丛里的那些舍不得开的泛光灯也亮了

几个孩子手里拿着大呲花不停的奔跑着，不知道是谁先发现了趴在五楼阳台上的姜晓玲，他们故意停下来看她，然后炫耀似的把手里的大呲花转着花样的摇晃，明亮又细碎的火花在空中留下形形色色的残影

结果一支大呲花还没燃完，姜晓玲就听见头顶上传来一声不太友好的呼唤

“别玩了！赶紧给我回来吃饭！一天天的没一个让人省心的！”

炊事班的老兵吹了哨子，几个小兵立马举着大呲花兵分几路赶往部队集合，一个小鬼跑了两步又退回来了，把手里没燃完的那根呲花插在地上，然后抬头奶声奶气的冲她咯咯笑着跑走了

那支呲花没几秒就灭了，燃完的呲花在夜里看不见一点踪迹

她突然有了些落寞

拿起手机打开朋友圈，把眼前的火树银花锁进相机里，并配文一句【寒灯独不眠】，随后把手机往桌上一搁转身便进了浴室，再出来时身上已经裹了浴巾

打开手机看看评论，只看到向露落井下石的丑恶嘴脸

【啧啧，凄凄惨惨戚戚】

发梢的水滴落在屏幕上，姜晓玲火速的打了一个【滚】字上去

卧室里传来一阵恼人的噪音，姜晓玲换成家居服坐在梳妆镜前吹自己的头发，她隐隐约约好像听到什么声音，把吹风机关闭又竖着耳朵仔细听了听，却什么也没能听见，如此循环三次之后，她终于还是起身扶着墙壁蹑手蹑手的往门口走去

嗯？

姜晓玲从猫眼往外看去，隔着门跟他对话

“你来干嘛？”

“开门”

对方显然并不是很想回答她这个问题

两个人僵持了一会儿，见门外的人转身打算离开，姜晓玲才立马把门打开，她低头看了眼翟修手上的白色袋子，转身一瘸一拐的往里走

翟修把门关上，看着姜晓玲的腿，再看看靠在墙边的那副拐杖

“这么快就把石膏拆了啊”

姜晓玲坐在沙发上不可思议的看他

“快？”

她都拖着那条石膏腿生活一个月了

翟修把袋子往茶几上一放，里面的易拉罐叮叮当当的响，姜晓玲看着瓶身上的【酒】字忽然明了了

“也是，您这一天过的这么有滋有味，哪里还会记得旁人的事情”

翟修瞥她一眼，伸手拿起一罐啤酒，单手打开拉环的动作很熟练，不知道已经重复过多少遍这样的事情

一口酒入喉，他丝毫不客气的把皮鞋搁在了茶几上

“什么时候说话这么带刺了？”

她倒是想带刀

“真稀奇，你这一个月都没跟我联系过，今天怎么就有空过来了？”

“不是你说【寒灯独不眠】的嘛，正好我也没事，索性就过来陪你解解闷”

他仰着脑袋咕咚咕咚又喝了几口，眼神里好似泛着对她的同情

“但我忘了你不能喝酒”

呵

姜晓玲很无语的看着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被感动到稀里哗啦的哭一场

“大过年的，都不用陪女朋友的吗”

“分了”

就在一个小时前，他刚把人从自己的车上赶下去，就因为她生气多唠叨了两句，而她生气的原因是因为翟修不记得她的生日

“反正大家也不是为了爱情才在一起的，各取所需罢了，不管彼此做的多好，最后分手的时候可能连个像样的理由都不需要”

“就像现在，我身边换了陪我喝酒的人，她也可能已经接了另一个男人递来的酒”

脆弱的易拉罐被翟修轻而易举的捏扁，他伸手去拿新的，还没来得及拆开拉坏就被人从手中夺了去

“刺啦-”

见姜晓玲将拉坏抛回袋子里仰着头灌酒，翟修怔了下，却也没再管她，倾身向前又给自己重新拿了一罐

“渣男我见的多了”

姜晓玲自顾自地去跟他碰杯

“但是能像你渣的这么明明白白的，我还是头一回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