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尝一夏 第七十章 蠢且贱

风过林梢，掀起五楼的窗纱，桂花瓣携着香气席卷而来

书桌前的少女扎着马尾，白色的耳机线从耳上延伸下去，最后一头扎进小小的MP3里

纤细的手握着笔杆，笔尖行云流水的在纸上划过，留下一串遒美的符号

少年环着手臂趴在桌子上，就那样安安静静的看着她一言不发

阳光从窗户里逃窜进来，肆意的洒在他的脸上，他被照的有些睁不开眼，额前的发梢微微晃动着在他脸上留下凌乱的斑驳

MP3的低电量标志反复跳动着，耳机里标准的美式女声戛然而止

“付霖霖，跟我谈恋爱吧”

笔尖在纸上顿住

她有些诧异的侧过头去，少年已经闭上了眼睛

周边的空气格外安静，安静到，她开始怀疑方才只是幻听了一般

...

又散了一场电影，人群骤然多了起来，社恐的少女贴着墙走进了昏暗的楼道里

透过安全通道门上的玻璃，她看见一男一女以一种极其暧昧的姿势靠在一起，就连地上被拉走的影子也纠缠不清的交合在一起

少年的脸上挂着残暴的戾气，拳头落在那人的耳后，他叫嚣着让那人再说一遍

少女的出现打破了这有些僵硬的气氛，当那两个人不约而同的看向她时，她看见他们的眼睛里都泛着红

......

宋晓敏转学了

戴檬趴了一上午，整个人都透着有气无力的感觉

许是走廊的那一边太吵闹了，戴檬将脑袋换了个方向

少女看见她的眼睛也泛着红

......

少年的胳膊被人咬了一口，消失了

......

音乐震耳欲聋，灯光暧昧不清

她终于决定放弃这个跟了许久的项目

一个不经意的转身，卡座上那个坐姿慵懒的男人映入她的眼帘

他看起来成熟了不少，一身香槟色衬衣衬的他愈加高贵

与此同时，陪在他身边的，还有一个烈焰红唇的性感尤物

......

男人宿醉了一场，借她家的浴室洗漱

有人敲门，他半裸着身子去开门

门外是一个高冷艳丽的女人，她手里提着袋子，泰然自若的交给男人

那人表情自始至终的麻木，仿佛这种事情她已经做过无数次

......

昏暗的包厢里

她被男人拉扯着进来，男人把他抵在墙上说要追她

她说她需要时间

他回答的随便，语气也随便

.....

拂晓，天色微亮

付霖霖很平静的睁开眼，她起身将闹钟提前关闭，然后一言不发的倚靠在床头上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她越来越看不懂樊浩了

樊浩在她面前出现的频率越来越多了，几乎已经融入了她大半个生活

他会在她早上刚睡醒的时候，拎着各式各样的早点敲响她家的门，然后在她洗漱完之前将它们在餐桌上摆好

他也会在她下班的时候带她去吃早已预定好的晚餐，如果他心情够好的话，还会带着她一起在寂寥的夜里散散步，累了两个人就一起坐在路边的秋千上发呆

有点像小情侣的雏形了对不对？

付霖霖好像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于是她在这种叫早叫晚服务持续的第三天就给紧急叫停了

在那之后的樊浩就像是一个整天无所事事的打工摸鱼人，每天都有大把的时间跟她发消息

“在干嘛”

“吃饭”

“我看看”

一个小时后

“在干嘛”

“工作”

“我看看”

又一个小时后

“在干嘛”

“......”

时间一久，就连姜晓玲都被樊浩的殷勤给折服了

她坐在前台的位置，手里握着樊浩给她们公司买的热可可，桌上还有一杯多余的没有拆封，是梁和丢在她这的

“梁和这次可真是棋逢对手了”

“surprise！”

藏匿在栀子花和波斯菊组合花束下的，是樊浩那张帅气的脸

付霖霖看着他换完鞋，轻车熟路的在厨房橱柜里拿出一个白瓷花瓶，鲜花被一颗颗的插进去，他将花瓶摆在窗沿上，叉着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片刻后又忍不住感叹

“真好看”

付霖霖只是瞥了一眼便又回到沙发上，她怀里抱着一包青瓜味的薯片，电视上正播放着某部狗血连续剧

说来也奇怪，她总是记不清前十分钟的剧情，打开电视机之后，剧情发展到哪里，她就从哪里开始看

“你下次来我家之前，能不能跟我说一声？”

樊浩闻言，转过身歪着脑袋看她

“说不说的，你觉得结果会有差？”

付霖霖迟疑了一下

她差点就忘了樊浩的本性了

身边的沙发突然下沉，樊浩把胳膊撑在靠背上，然后侧着身子看她，冷不丁的突然回忆起了往昔

“你以前从来都不吃这些垃圾食品，更不会看这种没意义的电视剧，你只会戴着耳机听那些永远听不完的单词”

电视机的声音忽然变得有些嘈杂，身形单薄的女主站在楼顶边沿上，拿自己的死来威胁男主，结果患有恐高症的男主竟直接跟她一起站了上去

楼下的空白处，橘黄色的气垫床一点点的支起来，一边是与时间赛跑的消防员，一边是磕着瓜子的吃瓜群众

一时之间，好不热闹

“人总是会变的吧，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从哪天开始，突然就喜欢吃薯片了”

也许是很早以前就已经喜欢了，只是这个味道在她的想象里并不美好，她便一直没有去尝试，也没有想要尝试的欲望

上次跟姜晓玲一起逛超市，她被强行塞了一口，就是那个时候她才发现，原来她潜意识的难闻味道，只是她大脑自主意识织造出的假象

“但是再好吃的东西，也会有腻了的那一天吧，我已经吃了好久这个口味了”

手上的袋子突然被人夺走，她从樊浩近在咫尺的眼睛里看见了自己

在听人话这种事情上，他总是聪明的

“你觉得我对你只是一时兴起？”

有些话真的不用说的太明白，想懂的人自然懂

“付霖霖，你从来都没有心的”

又是这句话

上次是他喝醉时候的呓语，这次是他清醒时候的控诉

可她到现在都没有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她茫然反问

“我没有心？”

他坚定重复

“对，没有，从来都没有”

樊浩的眼神有些晦暗不明，好像带了些许的落寞，些许的委屈，还有些许的怨恨？

这是一双让人看不懂的眸子

“不管是六年前还是六年后，你永远都是这幅蠢样子”

六年前付霖霖当着他的面选了梁和，甚至还为他咬了自己一口

六年后她又站在他的面前，告诉他，不要把她和梁和放在一起

那他的呢？

他樊浩的生活呢？

记挂了那么久的人，最后就换来一句一时兴起？

付霖霖更茫然了

“但我比你更蠢”

要不然他也不会对一个已经拒绝过他的人念念不忘这么多年

“以前的我，对你说过的话，做过的事，你就算全忘了也没有关系，现在的你只要知道，我对你不是一时兴起就行”

他想收回刚才说自己蠢的话，因为他现在发现自己不光蠢还很贱

在付霖霖面前的樊浩

蠢，且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