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好月圆时 第四章 墨竹红梅

蔡三娘在母亲的玉堂院里直腻歪到了末时才回到海棠园，刚到门园门红梅迎了上来。“小姐，少爷来过了，送了一只玉手镯给您，我收到箱子里了。”红梅急急道，趁机挤开锦兰扶着三娘进屋歇在靠窗榻上。窗外黄湛湛的金桔挂满枝头，三娘对屋内做绣手帕的粉菊说：“不知道金桔甜不甜？”，粉菊连忙放下针线道：“小姐，我去摘来给您尝一尝，要是不甜用黄冰糖熬了金桔泡水喝也好喝的。”说罢就去小厨房找崔妈妈一起去捯拾金桔去了。

红梅见小姐没理会她，搬了方墩给三娘槌腿，一边问道：“小姐，我兄长拿了一包梅干菜过来，我让小厨房去做干菜饼了，您饿了的话我去拿来。”三娘懒洋洋的对她说：“也好，等下熬了金桔糖水一起吃刚刚好。你去安排下去多做一些，等会我去荣哥儿那里给他也尝尝，还有四娘那里做好你送去吧！”红梅暗自得意自己得了小姐的好，也不槌腿了，赶忙出去办事了。

锦兰见三娘躺在榻上翻来覆去，过去帮她掖了掖被子，问她：“小姐，您昨天让我去打探墨竹，建兰拿了香露惊喜坏了，和我好好说了一会儿话，说二小姐让墨竹在小厨房，脏活累活都被她包了。我还看到红梅偷偷的去找迎春，两个人手里不知道拿着什么东西推来塞去的。”三娘往上挪了挪，锦兰拿了个软垫给她靠住。“你帮我寻一件大红蜀绣牡丹花的背心来，再挑一支小巧的金钗，把箱子里绞丝银手镯和打赏用的戒指拿来我看看。”

闭眼眯了一会儿，粉菊端了食盘进来，锦兰就在榻上的矮几上小心翼翼的吃干菜饼喝金桔汤。酸酸甜甜的就是这个味，她舔了舔嘴唇，满足的和粉菊说：“你也去吃一点吧，给锦兰留一些，等下看到柳妈妈分几个饼给她。”粉菊笑嘻嘻的道：“好的呀，好的呀，还是小姐对我最好了！”想到母亲的咳嗽，三娘对粉菊说：“你先用食盒装一些给母亲屋里，让彩霞尽量给母亲多喂几口金桔汤，这个对咳嗽好！”粉菊应下了，三娘又说：“多摘一些金桔给黄妈妈送去，让母亲的小厨房每天熬一碗，这个比药好喝。”粉菊又蹦蹦跳跳的去忙了。

三娘吃饱喝足坐了一会儿，思忖红梅怎么还没来，等到锦兰包了首饰进来，催她去厨房拿食盒。收了弟弟的礼物，还没去道谢过，现在自己不会和以前一样直接打发下人送去！过了一会儿红梅回来了，她见三娘坐在靠背椅上面色沉静如水，开始忐忑不安起来，小姐是不是怪她去的太久了，她最不喜欢等别人了。“小姐，我先去给四小姐送饼了，所以路上耽搁了。”三娘忍住心里的厌烦说：“你喊上柳妈妈随我先去二娘那里。”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去悠香苑，悠香苑在玉堂院的右边，二娘和吴姨娘一个院子，偏院住着郭姨娘和范姨娘。父亲的书房和待客的前院翠玉阁在玉堂院的左边。海棠园原本就是个园子，父亲为母亲种满了她最喜欢的海棠，后来因三娘回来在园子里新建了屋子。海棠园北边是原先的二进院玉清小筑，荣哥儿和几个小厮住太宽敞了，里面还占了几屋子的库房。

当初父亲不顾祖父母的反对，从祖屋迁出迎娶母亲的时候，还是一心一意的想对母亲厮守，一世一双人白首偕老的吧。现在看来家宅小了，姨娘们和庶女都挤在一处，难得她们没有大吵大闹。看来吴姨娘是真正的有本事，光这份隐忍的功夫当为之叫好了。

三娘如今穿着素净，来二娘的屋子所以特别加了一件大红背心，又刚病才好几分，所以不细追究这点改变捯是不会有问题。屋里两盆松木白炭烧的正旺，蔡二娘圆嘟嘟的脸庞红红的，笑起来声音清脆悦耳，两个小酒窝甜到人心里。三娘笑起来有个梨涡只想让人亲上一口。二娘未语先笑：“长姐我刚想去看你呢，又怕你病没好透正需要休息，去了反而吵着你了。我这里正想着你呢，你就来了，我们正想到一块去了。”

三娘还没开口，红梅应上去回道：“二小姐和小姐真正是姐妹情深，让奴婢们羡慕不已。我兄长送的干菜做了饼，二小姐尝尝好不好吃，喜欢的话我让兄长多送一些过来。”二娘看了红梅一眼，对三娘说：“姐姐好福气，有这么巧嘴又伶俐的丫鬟，今天我也沾姐姐的福气，快让我尝尝这干菜饼。”

哪里是什么好人，俩人一唱一和的没大没小。三娘也不生气，轻声细语：“我病还没好透，不爱说话，全仰仗着这巧嘴丫头多说几句得你欢心了。”红梅迭声道：“哪还用得着我上赶着说啊，哪个不夸咱二小姐有理又有礼！”二娘笑得打滚，笑了好一会儿说：“是知书达理！”。

三娘看着说：“二娘我最是知道你好的，你要是喜欢的话红梅就给你用得了。”二娘笑道：“长姐对我好我是知道的，红梅也是个好的，只是你也知道，我这几间屋就这么点地方，实在住不开人了。”三娘没有接着话说，看着桌上的绿豆糕出神。二娘见她这样，拿起一块绿豆糕给她，“我吃了你的干菜饼，长姐你也尝尝我这刚做的绿豆糕，馅里有你最喜欢的桂花蜜。”

三娘默默的吃着绿豆糕，想想等下还要去荣哥儿那去，差不多该起身了。这时候二娘说：“说起来这绿豆糕还是原先长姐屋里的人做的，长姐觉得味道如何？”三娘赶紧赞不绝口说：“二娘懂我，我最喜欢这个味，如今我小厨房里做不出来这个味，说起来想念的紧。不知道是谁做的，妹妹把人给我让我带回去吧。”二娘愣住了，没想到三娘会这样说，一时转不过话来讪讪道，“姐姐喜欢自然是紧着姐姐用的，妹妹这里没什么要紧的。”

三娘说：“我们姐妹谁跟谁啊，我不跟你客气，你赶紧让丫头跟我走。”红梅听了说：“小姐，二小姐这里会不会少了人伺候，万一有个头疼脑热的疏忽了人照料，这样不太好吧！”三娘不等二娘应答忙说：“这么多姐妹我待二娘如何不用我说了吧，二娘不会连个奴婢都不肯吧。”二娘脸上收了笑意看着三娘说：“原本就是姐姐不要的人，既然如此就让建兰去喊来跟你去吧。”

等墨竹过来跪下磕头谢恩，三娘亲手扶起墨竹，真诚的对二娘说：“多谢二娘对墨竹的关照，墨竹我带走了。省的婆子嚼舌头说我抢了你的人，我把贴心的红梅给你使唤。”她转头对红梅说：“红梅以后你就跟着二妹妹。”然后又让锦兰把之前包起来的首饰打开，一件件的给红梅戴上。红梅心里喜悦的傻眼了，得了这么多金银还能跟着二小姐，哪里有不应的。三娘毕竟是嫡女，如今又这副做派，二娘哪能说什么敷衍拒绝。各自谢过后就回了。

外面太阳快要西下了，落日余晖照在人身上还留有几分温暖。不直接去清玉小筑的话就要晚了，冬天天黑起来很快，一行人匆匆忙忙的赶路。等到了院门外恰巧撞到了荣哥儿的小厮，说少爷在书房写字。三娘挽了食盒迈进了房门，把众人一应留在了院子里。学着二娘未语先笑：“荣哥儿，许久不见，谢谢你惦记着给我带礼物。”蔡荣起身给长姐行礼，喊了一声：“长姐，您怎么过来了。”三娘问：“在县学先生那里一切还好吗？辛不辛苦？”蔡荣站着答：“一切安好，谢您问候！”放下食盒三娘道：“我让人做了些吃的你尝尝，我先回去了。”

客套话不必多说，说多了笑的虚伪，讲的干巴巴的习惯了不好。三娘看到荣哥儿又长高了一些，人也精神气爽的，放下心来，多的静待时间吧！现在母亲的病情稳定好转了一点，红梅打发走了，墨竹要了回来。与弟弟的关系虽然冷淡，但他循规蹈矩，有学堂先生教知礼节，如此甚好。只要彼此没有太大的厌恶冲突，关系僵持就好。现在只留父亲那边，还没见过各位姨娘，前世被关起来蹉跎岁月，家里的一切都记不太清了。

回到海棠园，粉菊早已经回来守着炭盆绣好了手帕。墨竹一进屋就扑通跪下了，泣声道：“小姐，你不要被二小姐的甜言蜜语给蒙蔽了，我在她那里时常听到她诋毁你的话，少爷和你不亲却常去二小姐那里，下人们都知道议论大小姐您品行不端。”三娘听后缓了口气，怪不得自己反复思量一直想不通为什么弟弟不喜欢她，原来小人挑拨离间。“墨竹，我知道你受苦了，以后你在园子里帮忙，有需要我会叫你的。”

墨竹三步两回头的去园子里了，所谓的园子是洗漱房侧门出去的一处果园，里面保留了几株海棠花，还种了不少蟠桃树，李子树，翠玉梨，蜜桔，蜜柚，甚至还种了无花果，桑树，还从高山连土带泥的挖了几株杨梅树。三娘从小喜欢香香的花，喜欢香香的果子，现在园子里香香的花不多了。只有海棠园进门东边的墙角种了腊梅红梅，西边竹子边几株丹桂和金桂银桂。三娘塌旁两扇大窗外种了白玉兰和金桔，还有茉莉花。一到夏天铺上竹席，轻嗅茉莉花香，吃着水晶皂儿，冰雪冷元子，砂糖绿豆甘草冰。想着不禁欢喜起来，安心等着夏天的到来。

粉菊看着快流口水的小姐：“小姐，明天就是腊八节了，咱们要不要让小厨房另外熬些腊八粥？”三娘咽了咽口水，哪里不应的道理。“晚上咱们煮一锅羊杂碎，紫苏鱼，炸鹌鹑，东坡肉。。。”一主子一丫鬟报着菜名报的欢天喜地，看来小厨房方管事要忙不过来了，又要进新人了。

腊八节是佛诞日，明日早些给父亲请安，再去寺庙上香，多谢菩萨保佑让我回来，给菩萨筑金身。还记得前世去阿育王寺，偶遇大师释智愚，得一揭语：

一日日，一时时。

逗到腊八夜，眼上错安眉。

东西不辨，南北狐疑，从教万古业风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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