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老鬼 短篇小说

“我的样貌在当时的广陵是数一数二的，惦记我的人自然数不胜数，可我也有骨气，怎能用我的容貌来换取金钱。他们知道我家道中落，在东郊院子里安置下来，每天上门求亲的人数不胜数，当然，给的聘礼是相当的丰厚，可是前来求取的没有一户好人家，都是出了名的纨绔子弟，经常去风月场所，我又怎能嫁做这样的人为妻，况且，像他们这种人家，如果是以前，那我嫁过去自然是当家主母，可如今我只能是妾，我宁可嫁做穷人妻，也绝不做富人妾，这与我死有何意？父亲和祖母也是不愿的，每天都关起门，任由门外的人吵吵嚷嚷。大哥在一处饭馆打杂，每月给的钱还可以，我们没有让二妹出门找活补贴家用，父亲和祖母年纪大了，家里需要有人照顾，二妹年龄尚小，不适合出去谋营生，二妹自然而然的就待在家里了，而我在医馆找了一份工作，帮大夫誊抄书籍，这个工作不累，虽然给我的钱少点，但是也足够了，就这样过了一年又一年，因为我的原因，医患每天看病的人很多，都是小病，有的就是纯粹过来看我，而我也不会搭理他们，由于我的原因给医馆增加了收入，东家也给我涨了钱，我也很开心，因为大哥不用那么累了，可以偶尔歇一歇。”小男听着小小的讲述，不自觉的端起面前的茶水一饮而尽，而在小男看不见的地方，小小的嘴角轻轻上扬。

“后来呢？”小男意犹未尽，催促着小小继续讲述，“后来啊，我遇见了我毕生挚爱，我郎君名叫周木泽，是隔壁镇上医馆的大夫，那天我在回家的路上遭遇了山匪打劫，为首的头领要我上山做压寨夫人，我自是不肯的，周围的人哪敢上前帮我，就在我与山匪推搡之际，是他救了我，他武功极好，三拳两下就把山匪打的落花流水，也就是这次我对他芳心暗许，在他口中得知，他十五岁那年父母双亡，是外祖父一家收留自己，才能让自己的日子衣食无忧，自那以后他几乎每天都会在医馆门口等我并护送我回家，久而久之，关于我们的闲言碎语便出来了，那个时候的名声对一个女孩子来说很重要，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见父亲和祖母动气，父亲说要么他娶我，要么给我找户人家把我嫁了，我自是不愿嫁与旁人，隔天我向他诉说这件事情，他说他从小便喜欢我，立下非我不娶的誓言，可是在我的印象里我儿时并不认识他，他说，那年下大雪，他去找他外祖父，身上的盘缠花光了，饿了好几天，眼看快不行了，是我让下人去买吃食救了他，可是事情过了好久，我有些记不起来了。他说他想娶我回家，回去找媒人去我家下聘，我很开心，第二天媒人来了我家，向我的父亲和祖母提亲，父亲和祖母自然是乐意的，没过多久我们便成亲了，成亲后我便辞了医馆的营生，在家做起你们这个世界所说的‘家庭主妇’，成亲后我才知道，他父母都是医者，平时在家里开的医馆中给治病，偶尔研究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他说他也不知道父亲母亲在研究什么，父亲母亲研究时，他就在旁边看着，久而久之自己也喜欢研究这些瓶瓶罐罐，长大后外祖父给他找了一个师傅，让他跟着师傅学习医术，将来好继承父亲母亲留下的医馆，功夫不负有心人，他学成归来，用外祖父给的钱买下了当初父亲母亲留下的医馆，每天来看病的人很多，我们的日子过的有滋有味，后来又招了两个坐堂大夫，他不用那么累了，而我偶尔也去帮帮忙，直到一个人的到来打破了这份平静。”

“谁？”小男一脸疑惑的问道，“东京汴梁来的当朝宰相的孙子罗男。”“他来和你们有什么关系？他应该也不认识你们吧？”“公子，您等奴家细细道来，确实和我们没什么关系，我们之间也不相识，罗男是来办事情的，具体什么事情也不是我们这小百姓所知道的，那天是集市，家里吃的东西所剩无几，我便去集市买点吃食，不料在路上碰见了他，他一见我眼睛都直了，而我被他看的很不舒服，当时我虽不知他是谁，可是看他的衣着，便知道此人非富即贵，我不愿与他有过多纠缠，便扭头回家，而他拦住了我，他举止轻浮，对我动手动脚，我便知道此人是一个浪荡子，他让我跟他回去做他的妾，保我衣食无忧大富大贵，我哪能看上他这种人，况且我早已嫁作人妇，我恳求他放过我，他当然不会听我的，不知是谁告诉了我家郎君，我郎君到时一脚把他踹到在地，拉着我就走，而他的仆人肯定不会放过我们，一行人把我们围了起来，我深知他们不是我郎君的对手，可是我不想把事情闹大，毕竟对方一看就是有权有势的人，而我们不过是一介布衣，民怎么能与官斗，我告诉郎君不要与他们有过多的纠缠，可对方不愿放过我们，最终还是动起手来，虽然我郎君打赢了，可我知道他们是不会放过我们的，也确实如我所说，周男每天都带领他的手下去医馆闹事，没有人再敢去我们的医馆看病，我们问他怎样才能放过我们，他说要我嫁给他，简直是痴人说梦，我就算死我也不会嫁给他，我们几乎不敢出门，只能守在家里，我郎君日日在屋里与他的那些瓶瓶罐罐待在一起，那日我在厨房做饭，他拿了一个盒子给我，就是我前面给你说的假死药，他叮嘱我要带在身上，睡觉也不能离开视线，我不明白可也只好照做，而我们每天都受到周男的骚扰，那一日有人敲响家中的门，一个年迈的老太，要我郎君去家里给他孙子看病，老太不断催促，我郎君收拾好东西便去了，临走前嘱咐我一定要关好门，见我应了便放心的去那老太家，我郎君刚走不久，又有人拍打房门，我自是不敢开门，便隔着门问是谁，是隔壁家的大婶，来我家借蜡烛，我没有怀疑，便打开了房门，是周男劫持了大婶，要挟大婶骗我开门，我反应过来想要关门便关不上了，大婶被放后跑着向我道歉说她也是被逼的，我不怪她，周男把我拽到屋里，欲行不轨之事，我拿我郎君要挟他，毕竟我郎君一身本领很是高超，可他告诉我我郎君不会回来了，他说他早已埋伏好人等我郎君入网。我惊了，顿时明白过来，刚才那老太也是他安排的，我怒了，拿起茶杯就砸向他，把他的额头砸出血了，而他被我这么一砸，他生气了，拽着我就把我按到床上，撕扯我的衣衫，就在他即将得逞之时，我郎君回来了，他进屋满身的血把我吓傻了，他到床边拽起周男的衣领把他拉到了院子里，周男连忙求饶，可我郎君一心要为我报仇，拿起刀就要杀了他，我阻止了，我比任何人都想杀了这个浪荡子，可是杀了他我们从此就要过上逃亡的日子，我郎君挑断了他的脚筋，让他滚，我们看着他即将爬出房门的时候，便转身走向屋里，就在我们转身的一刹那，不知他在哪里藏的弩，射向了我的郎君，而我郎君反应不及时，被中伤在地，奄奄一息，我这时才知道他早已受伤，刚刚不过是在硬挺，周男说箭上抹了毒，命不久矣，我哭着跪在地上求他拿出解药，他不但不给，还命人把我按住，让我眼睁睁的看着我夫君中毒而死，我恨他，我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周男这个畜生要我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把我郎君身上的肉一块一块的剜下来喂狗。我晕了，醒来之后自己发现自己躺到床上衣衫不整，我明白我被侵犯了，我顾不得身体的疼痛，走出屋门找我郎君的尸体，哪还有什么尸体，被野狗吃的差不多了，我抱着尸体碎块不知哭了多久，哭累了起身收拾好衣物便去买了一口棺材，把我郎君的尸体埋起来了，我发誓我一定要让周男付出代价，即使做鬼也不放过他，我要纠缠他生生世世，我进屋收拾行李准备去状告他，可是我发现了我郎君写给我的信，他说万一有一天他不在了，要我好好活着，不要替他报仇，他还告诉我他用他毕生所学再加上他父母留下的研究记录，研究出假死药，就是他之前给我的那颗，他深知周男那群人不会放过我，他告诉我如果他们再来便让我提前服下，假死脱身，我泣不成声，他连后路都给我想好了，可为什么不给自己也留条后路。”

“那你服用这颗药了吗？”小男想安慰她却又不知怎么安慰，“如果不是服用这颗药我又怎么会千年不老不死？我又怎么会痛苦千年。”小小用手帕擦拭着脸颊的泪珠，“什么，你说你是因为服用了你丈夫给你的药才过了这么久？”小男大为震惊，现在的技术也做不到长生不老，更何况是一千年前不发达的古代。“是的，一开始我也并不知道是这颗药的原因。”“你是什么原因服下的这颗药？”“我郎君说的不错，在我郎君死后的第二日清晨，周男果然又来了，不过是被抬着来的，我在屋里通过窗户看着外面，他这个畜生，命人把我郎君的尸体挖了出来，我气疯了，把药藏在身上，打开屋门走了出去，此时我就像一个泼妇骂骂咧咧，他还要对我欲行不轨之事，而我先他一步服下药丸，临假死之际我咒他死无全尸，生生世世不得安生，一个时辰后我醒了，天空下起了大雨，老天都在为我打抱不平，我进屋收拾了几件衣服拿了盘缠，把我郎君的尸体包裹起来，埋到了很远的地方，我要走了，我要好好活下去，这是我郎君所希望的。一路颠沛流离，终于到了应天府落脚，我深知我的容貌会为我带来杀身之祸，早在路上我便做好了伪装，我要生活总得需要钱，跑了很久终于让我找到一个合适我的工作，我干了五年，这期间我一直没有换工作，在这里生活的很好，直到某天瑶娘问我用的什么胭脂水粉，皮肤保持的这么好，一点也不老，我这才发现周围人都在慢慢变老，而我还是32岁的模样，可是那个时候我已经37岁了，快四十岁的人怎么可能一点皱纹都没有呢，我害怕了，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我觉得自己得病了，跑遍整个应天府大夫都说我没病，身体很好，为了避免周围人的眼光我只能去别的地方，每到一个新地方人家问我年龄，我只能说30几岁，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发现我确实不会变老，而除了那颗我郎君给我的药我实在想不出我吃过什么特殊的东西，只能是药的事。”这件事小男听起来有点匪夷所思，“那你活了一千多年，一直没有弄明白怎么回事吗？”“没有，弄不明白了，哎。”“原来你也是个可怜之人，这一千多年你受苦了。”小男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安慰小小，见小小手帕已经哭湿，便拿起桌上的纸巾递到小小面前，“谢谢公子，习惯了也就不觉得苦了。”小小接过小男递过来的纸巾，擦干脸上的泪水，“小小姑娘，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尽管开口。”小男想帮一下这个柔弱的女子，她的人生简直太苦了，“如果公子真想帮忙，便把你的命留下吧。”小男一惊，眼睁睁的看着对面的游小小眼球掉在地上，右半边的脸已经烂了，溃烂的地方生满了蠕动的蛆，他站起身要逃跑，奈何刚站起来身子便倒了下去，他心里一惊，明白了是喝了那杯茶的原因，游小小步步紧逼，小男心里乱的不行，看着地下的一滩水，不是自己的尿是什么，他已经吓尿了，“等等，你，你为什么要杀我，就算我死，你也让我死个明白吧？”就在游小小要攻击他的那一刻听到小男的话停手了，“为什么，哈哈哈哈哈，因为你就是我故事里的周男！”游小小嘶吼着，“不，不可能，我是周司男，我不是周男，我不是。”小男头痛欲裂，抱着头不相信这是真的。

“好，那我就让你死个明白，我发现自己是不死之身后，等那一世的你生命垂危，我便化成丫鬟的模样进入你府里伺候你，而在你即将断气的时候，我恢复本来的样貌，你以为见了鬼，硬生生的吓死了，可这也太便宜你了，我便拿着刀一块一块的把你的肉挖下来喂狗，你怎么对我郎君的我就怎么对你。而每一世我都能找到你，我都会给每一世的你讲第一世的故事，讲完之后再把你杀了，哦，对了，你每一世的死法都不同，第一世我将你的肉剜下来喂狗；第二世我将你五马分尸；第三世我将你暴尸荒野，被狼狗啃食而死；第四世我给你下毒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如今才第五世，你说，你想怎么死？这次我让你选。”游小小站在小男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那你到底是有不死之身还是你是只鬼？”小男还是不可置信，他不相信自己怎么会是周男那个畜生，“我，当然是鬼啊，哈哈哈哈哈，千年来，没有一个人能抓得住我，而你，没有一个人能成功破案，最后都是不了了之，他们都是一群废物！没有所谓的假死药，那个时候我是真的死了，怨气极重，化作厉鬼，生生世世都不会放过你，好了，接受你的惩罚吧！拿命来！”小男挣扎的站起身踉踉跄跄的往后退，拿起手机要拨打求救电话，可是手机一点反应也没有，“省省吧，我这里与外界不相通，你是打不出去的，受死吧！”游小小冷笑一声，伸出她那修长的指甲嵌入肉里把小男的心脏掏了出来，小男死了，大仇得报，游小小把他扔到医院后面废弃的板房里，一位拾荒老人去捡东西才发现尸体并报了警，警察也没查出所以然，便成了悬案，最后医院赔了小男家里人钱，这才不了了之。

有人会问，既然是听说，为什么我会知道这么多细节，你猜是为什么呢？因为我就是游小小也是文章开头的向阳，既然你知道我的故事，那么下一个死的就是你，准备好了吗？再回到文章开头，你相信这个世界有鬼吗？你不信？我信，因为我就是一只千年老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