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灭 第三十八章 王族会晤·真面目

衣袖下，我的双手紧紧握拳。

我知道自己不是幽夜罂，渊也知道。可是除了我们之外，没有任何人，知道这件事。

包括伴随我回到这个世界的歧，都并不知道。

我与幽夜罂、幽夜簌有一张完全相同的脸，这一点我从很久以前就知道。所以，我才会被歧误认为是幽夜罂。

或许在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刻，我就是作为幽夜罂存在的。

如果没有我对自己身份的疑惑，如果不是血纹骨笛对我的完全顺从，如果没有渊为我解开记忆的封印，我仍然会作为幽夜罂存在下去。

只是我既然已经知道自己不是幽夜罂，就应该与她们区别开来。可这张脸，看到的人都不会相信我不是那对姐妹中的一人。

我是祭司，没有人见过我，所以即使是解释，也百口莫辩。更何况，我怎么去解释？难道告诉他当年是幽夜罂代我去死，我作为幽夜一族的最高存在，袖手旁观么？

更何况，我的身份已经死去。

给或不给？

不给，谈判就会失败，我也没有办法完成对歧的承诺。即使她不知道，我也会愧疚一生。

给，我将面临更大的麻烦。毕竟这个世界，至少临近幽夜国的几个国家都知道，影月寒的恋人是幽夜罂，这世上唯有幽夜簌与她相貌相仿。而，幽夜簌不知所踪，早逝的王后的独女兼祭司幽夜离惨死，幽夜一族的王室女子只剩下幽夜罂和与她们非一母所生的幽夜歧。幽夜歧年幼，自然不会被错认。

也许，在被影月寒看见我蝠翼纹的那一刻，他就想到，我或许是幽夜罂。因为只有幽夜罂才会已经成年，也只有幽夜罂才最可能拥有清晰的黑色蝠翼纹。

我看向渊。他是兄长，或许可以帮我什么。只是，渊刚要开口，就被影月寒用眼神制止住了。

果然，越担心什么，越会发生什么。

我叹了一口气，对上影月寒的眼睛。

“按照祖制，我的身份不允许我以真面目示人。”现在我只能寄希望于他对幽夜族古老的制度还有一点点忌惮。只是我知道，这恐怕非常不现实。

幽夜族上上下下惟一一个不以真面目示人的，就是幽夜祭司。而在这个世界的历史中，“幽夜离”这个最后的祭司已经死去多年。

“是吗？”影月寒微笑。只是，我读得出里面的威胁。“幽夜族只有祭司从不让人目睹其真面目，最后的祭司已经逝去十数年。难道还有什么另外的规定，某个皇族或者贵族不能轻易见人么？”

躲不过了。我知道，今天，我和他之间，必须要做一个本来不应是我们的了断。

“王，给你看无所谓，不过你必须记住，我不是你想找的那个人。”

“我自己会判断。”

多说无益，我抬起左手，直接挑下了面纱。

刹那间，鸦雀无声。室内的空气一下子凝结，我知道，影月寒已经看到他想要见到的。

“如你所愿，那么，请建立契约吧。”无视他痴迷中带着愤怒的目光，我微笑着，将早就准备好的神签契约双手奉上。

“罂，你在恨我？”他苦苦一笑，并没有接过我的契约。我偏头看向渊，他一脸的担心。我知道，今天不说清楚我的身份是不行的，可是怎么说清楚，又是个很大的问题。

“我不是幽夜罂，所以，我并不知道她是否恨你。”勾起嘴角，我微笑，却带出若有若无的嘲讽。

“我不是幽夜罂，更不是幽夜簌，甚至可以说，我和她们没有任何关系。从她们背叛我的那一天开始，我就没有她们这两个姐妹。”我看着影月寒，眼神渐渐寒冷。“虽然我承认见死不救是我的失职，可我觉得我没必要去拯救一个叛徒。幽夜簌就是导致整个幽夜族覆灭的罪魁祸首，幽夜罂……作为她的姐姐，难道没有责任么？而且，我并不认为幽夜簌的背叛和幽夜罂没有任何关系。”

“如果你不是幽夜罂，那你是谁？”影月寒的眼神一下子冷了下来。他在愤怒？是对我表示自己不是他恋人的行为，还是认为我在欺骗他？

“如果我说我是幽夜离呢？所谓已经死去的祭司，幽夜离。”我抽出血纹骨笛，平放在右手手心上。“血纹骨笛世间只有一对，为创世神的遗骨所化，唯有幽夜祭司和她所指定的人可以使用。另外一支在你的兄长，渊那里，可以随意叫他拿出来给你看。如何，这就是我身份的最好证明吧？”我的笑容越发寒冷。因为我知道，不说清楚，将来将会有无尽的麻烦。

“幽夜离？”影月寒看着我，眼神捉摸不透。

“幽夜罂幽夜簌都是我养大的，自从她们母妃因刺杀我而被处死以后。或许，我对这两个应该被我称为妹妹的人的养育之恩并比不上血缘的羁绊，所以她们恨我，我无所谓。只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有和她们，或者是她们为什么会有和我一样的容貌。也许是近朱者赤？还有，那一年死去的祭司不是我，是幽夜罂，因为她想要以我的身份，达到两个目的。当时的我并不知道，现在，我知道了，却不想知道。而你，就算想知道，我也不会告诉你。你的要求我已经做到，现在，请履行你的承诺。”我不想再和影月寒说什么。该看到的不该看到的他都看到了，之后我的身份会变得非常敏感，我必须早一些做准备。“还有，既然你已经多知道了那么多，我也必须增加我的条件。我要求幽夜族拥有自己的自治区，由我作为族长直接管理，每年例供同影月族，但是，在未经我同意的情况下，任何其他种族不允许进来。自治区的大小等同于王都，恒定，不会增大，但是也不允许以任何名目削减分毫。”

“好吧。”他很无奈，很不甘地在神签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神签写就的契约，可以被神所感知，有很高概率被神族所保护。所以一旦签订这个契约，就几乎没有反悔的可能。

“如此，我们的谈判结束了。请容王，允许我告辞。”

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影月寒所在的憩阁。

心事已了，我懒得再继续留下。

“渊，等我的族长加冕仪式完成以后，带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