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善茶淡定说道:“想要搞清楚你是谁并不难,我不仅知道你,还知道万里同悲—柳柏篁是你养父,而玉面苍猿—胡步枫应该也与你有关。”
陆守心已经没有什么可震惊的了,他神色复杂的望向耿善茶,一言不发。
耿善茶道:“你还记得梁城都蔚武大海吗?他是你朋友,你将挚空令的消息告诉他后,他心急如焚,连夜将这消息送到了望京。”
“而我收到消息后,就连夜赶了过来,一番问询下,他终于告诉我是你提供的信息。”
陆守心牙根轻颤,道:“你没把他怎么样吧?他本不知道的,也不该知道。”
耿善茶似知道他的担忧,说道:“你放心,我才问了几句,他就全部告诉了我,还生怕我知道得太少,你是不是很失望?因此我也没有为难他,还给他升了官,他真是个运气不错的人。”
陆守心松了口气,道:“他没有令我失望,他的运气也一直很好。”
因为他也知道,武大海若是在这位老者面前有所隐瞒,老者自然有一万种方法让他开口,武大海识实务的全部交待,反而令他高兴万分。
这就是人性,武大海是陆守心的朋友,陆守心自然希望他过得好,更不希望他不明不白的死去。
若武大海为了保护他的秘密而丢掉性命,陆守心肯定会自责一辈子,因为人在有些事情面前,是非常无力的,也改变不了什么。
耿善茶又道:“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是怎么知道挚空令的?”
“连挚空令出现的缘由,都知道得十分清晰?除非他也是江湖中人,这自然加深了我的兴趣。”
“因此我查阅了梁城二十年来的记录,甚至还去了一趟半山破庙,再寻访破庙周边的猎户,终于搞清楚了住在破庙中,那两人的大概样貌。”
陆守心情绪平静,道:“加上胡大叔在一年前,曾在梁城不远的凌云岭出现过,和柏叔只有一条手臂的特征,那你怎么会断定我就是陆渟渊的儿子?况且柏叔臂膀被断,在当年,也只有少数几个参与之人知道?”
耿善茶答道:“确实,胡步枫在凌云岭与冉禄水大战了一场,这事一传出,我们便有所留意,只是他现身后便又销声匿迹,到现在也没见到人影,可见他肯定是被什么事情所拖累。”
“而柳柏篁被断一臂的事,也是我后面才知道的,早年间褚衣卫中,有人在在执行任务时,遇见过他,那时你还是个婴孩,褚衣卫完成任务后,都会将沿途发生的事,见过的人,记录成卷宗,以供之后查阅。”
他看了看陆守心,雄声道:“我一查断了左臂的道士,这卷卷宗自然就摆在了我的桌上,所以我将这些事情联系起来后,便推断出,这个被逐出山门,躲躲藏藏的独臂道人,他带着的婴孩,必定是身负血海深仇!”
陆守心双目泛泪,心胆俱裂,眼中失去了神采,颓然道:“那你接下来要怎么办?”
耿善茶淡淡道:“我怎么办?这与我有什么关系?与青龙帮有血海深仇的人又不止你一个,就算现在你站在青龙帮面前,大声告诉她们,说你是蔽云山庄的遗孤,估计没人会搭理你。”
他走了过来,拍了拍就要瘫倒在地的陆守心,捏住他的肩膀,道:“这个世界是很健忘的,有些事你记得清清楚楚,别的人或许早就淡忘掉了!”
是啊,这个世界是很健忘的,被青龙帮灭掉的门派势力,没有几千,也有几百,已经过去了二十年,就算是陆渟渊活了过来,说不定青龙帮也没人会记得他。
陆守心望向耿善茶,他突然觉得,这个眼中看不出丝毫表情的老者,眼中仿佛藏满了沧桑。
耿善茶见他恢复过来后,松开了双手,说道:“淼淼传讯告诉我,说她做主,收了个叫陆守心的褚衣卫,我这个管事的,查查下属底细,也是情理之中,你该不会有什么不满吧?”
陆守心勉强挤出点笑意,道:“属下不敢。”
耿善茶一手捻了捻长鬓,点头道:“这死丫头,这次总算没瞎胡闹,还算做成了件事。”
老者提起纳兰淼淼时,周身自带的气势仿佛都变得不一样,令陆守心在一瞬间想到了柏叔。
耿善茶问道:“柳柏篁教了你这一身功法,难道还想着报仇?”
陆守心思索了片刻,道:“我想!”
耿善茶道:“为什么?”
陆守心答道:“柏叔也希望我放下上一辈的恩怨,可我想了很久,如果我不做些什么,那么我就没了目标,总觉得亏欠他们。”
耿善茶问道:“就这些?”
陆守心道:“还有。”
耿善茶道:“还有什么?”
陆守心道:“仇恨是无法忘记的,就算我忘了,万一他们记起来了,他们一样会杀了我。”
耿善茶道:“不错,仇恨确实很难忘记,仇人更难忘记,所以你还是要报仇,要杀光仇人?”
陆守心道:“我不杀他,他就会杀我,我不报仇,难道和他讲道理?”
耿善茶道:“据我所知,青龙帮不会和你讲道理。”
陆守心道:“所以我也不会和他讲道理,讲道理的人,已经不在世上了。”
耿善茶笑了,道:“说得好,讲道理的人,确实已经不在世上了,这世上是没有道理好讲的。”
老者想了想,仿佛想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狰狞鹰目在这一瞬间,多了些许夺人的光芒。
他注视着陆守心的双眼,说道:“风云变化,人生无常,做大事不是大成就是大败,你现在有了这个心,却还没这个实力。”
陆守心不落他后的对视道:“我现在没,以后一定会有。”
耿善茶道:“好,年轻人什么都可以缺,就是不能缺了志气,我看得出,你做足了准备。”
陆守心也觉察到了些什么,答道:“我也看得出,你也做足了准备。”
老者似被他勾起了兴趣,道:“不错,我是做足了准备,准备下一盘大旗。”
陆守心道:“下棋?”
耿善茶道:“不错,是下棋,还是盘大棋。”
陆守心道:“有多大?”
耿善茶道:“比你想的要大,大很多。”
陆守心道:“怎么个下法?”
耿善茶道:“下得好的话,至少可保几十年太平,若你有那个实力,重建蔽云山庄也不是不可能。”
陆守心道:“下得不好的话,会怎样?”
耿善茶道:“下得不好的话,至多会留个全尸,若我没那个实力,野狗分尸,遗臭万年也说不准。”
陆守心道:“你将这么大的秘密说了出来,就不怕我半路跳船?”
耿善茶道:“不怕。”
陆守心道:“为什么?”
耿善茶道:“因为我看得出来,你和我一样都怕死。”
陆守心道:“怕死的人都不会容忍失败,因为只要失败一次就会死。”
耿善茶点头表示同意。
陆守心道:“为什么会选我?”
耿善茶道:“我是下棋的人,下棋的人最缺什么?”
陆守心道:“棋子。”
耿善茶点头表示同意,道:“一颗好的棋子往往能影响到整个棋盘的局势。”
陆守心道:“可我并不是。”
耿善茶道:“你确实不是,你不是好棋,你是暗棋。”
陆守心道:“暗棋?”
耿善茶道:“两个棋力相当的人下棋,没那么容易分出胜负,所以我要备好暗棋,越多越好。”
陆守心道:“我也不是个很好的暗棋。”
耿善茶道:“你确实不是,暗棋对于大势已定的局势作用有限。”
陆守心道:“那你为什么?”
耿善茶道:“因为你是颗活的暗棋?”
陆守心道:“什么是活的暗棋?”
耿善茶道:“活的暗棋会成长,也许他刚开始是卒,也许有一天会成长为马,也许有一天会成长为士,也许……”
陆守心道:“我明白了。”
二人目视对方,相视一笑,仿佛是多年好友一般。
耿善茶道:“明白了就好,所以你不用着急,来都来了,我们不妨先一起看看棋盘的走势。”
然后耿善茶真的就走了,陆守心也真的安下心了。
陆守心当然明白,虽然他们之间只是互相利用的关系,但这样的关系对他并无害处,相反还可以用天黥监司隐藏身份,为自己提升实力争取时间,这也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但耿善茶的话没有说完。
“活的暗棋会成长,也许他刚开始是卒,也许有一天会成长为马,也许有一天会成长为士。”
“也许有一天还会成长为帅。”
“也许有一天还会掀翻棋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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