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6月14号下午,英语考试结束那一声铃响的时候,你在想些什么?”
KTV里,一对对年轻男女围坐在桌子前,灯光闪耀,“那些年错过的雨季”的歌声在耳畔响起。
他们开了一瓶又一瓶啤酒,有的人早早地躺在了包厢的沙发上,有的人趴在自己对象的肩头耳语着(作者绝对没有鼓励早恋的意思,各位年轻人还是要以学习为重啊),还有的人扶着额埋着头,暗自神伤。
毕业了,过去的三年,有过快乐,有过伤心,有过遗憾,有过荣誉。但是现在,三年的初中生活就这样画上了句点。
包厢的门被推开,宁凡走了进来,他的目光挨个扫过那一张张仍旧稚嫩的面庞,不禁哑然失笑。
今天是2016年6月19日,距离中考结束已经过去了五天,上午拍完毕业照,宁凡正寻思着中午该吃点什么,还没走进地铁站,他就被三个大汉给“掳”了过来。
好家伙,宁凡差点以为自己是惹到了什么惹不起的狠角色,结果一看,是自己的同班同学。
于杰、黄希和张睿含。他们不仅是自己的同学,同时也是自己在学校足球队的队友。
“喂喂喂,我说,你们能不能别搞得跟捉拿罪犯一样,我可是好人啊。”宁凡这么说不是没有道理的,于杰和黄希在后面押着他,张睿含在前面大摇大摆地走着。
“嘿嘿,”张睿含轻笑一声:“带你小子见个人。”
宁凡被说得一头雾水:“见人?见谁?什么人需要劳驾您几位这样啊?”
于杰闻言,想了一阵儿。他说:“一个很想见你的人。”
黄希凑过头补充道:“一个女孩儿。”
宁凡眉头一挑,他问:“不是,虽然我自认帅得惊心动魄,但是,我都毕业了,还是不要去祸害年轻学妹了吧......“
于杰三人白了他一眼,黄希拍拍宁凡的后脑勺:“你可要点脸吧,你愿意,人家小姑娘可不愿意。”
“那......”宁凡挠挠头:“还能有谁啊?”
“跟我们来你不就知道了?”
说话间,四个人已经来到了KTV包厢门口,包厢门外站着一个人,看身形的确是个女孩儿不假。
但是,宁凡越看越不对劲,越看越不对劲......当他目光向上看到那捆着马尾的粉色头绳的时候,暗叫一声不好,正欲开溜,却被那“三大金刚”直接堵了回去。
“宁凡,你来了。”那声音很轻,如果不仔细听,那声音完全会被各色包厢里传来的阵阵歌声所压过。
但对宁凡来说,这声音他再熟悉不过了,因为这个声音的主人正是被自己拉过手的女孩儿,换句话说就是......前女友,虽然宁凡也不知道十几岁的爱情到底算不算靠谱...
“行,弟妹,人给你带到了哈,我们哥仨就识相离开咯。”张睿含猛地把宁凡往前一推,然后跟于杰黄希二人一起遁入包厢。
他们进去后,宁凡居然好像还听见了喝彩声......
于是,外面就只剩下他们俩。
尴尬,太尴尬了,空气中都弥漫着尴尬两个字。
最后,还是宁凡率先打破了沉默:“那个,梦寒,我......”宁凡实在不知道说点什么,他也实在不敢抬起头。
对面的林梦寒今天穿了一身短裙,宁凡低下头才看到,林梦寒害羞得连脚脖子都红了。
但即便如此,她还是听见那个女孩说:“梧桐,对吗?”
宁凡先是一愣,然后他抬起头,迎上了林梦寒的目光,他点了点头:“对。”
林梦寒口中的“梧桐”并不是那很有名的植物梧桐,而是榕城的一所高中——梧桐中学。
林梦寒得到宁凡的答复后,似乎释然了一样,她轻轻叹口气:“挺好的,梧桐怎么说也是国家重点,而且,你去梧桐,也会有机会去参加全国联赛了吧。”
梧桐中学是榕城有名的高中,这不仅仅是因为他们为国家输送了一批又一批理工科方面的有志青年,也因为他们在足球这一块儿有着非常不错的实力。
本来宁凡凭借着足球特长,可以直接升入梧桐,但在他自己的强烈要求下,他还是选择了参加中考。
宁凡点点头。然后他问:“那,那你呢?你成绩这么棒,应该能去二十中吧?”
林梦寒轻轻摇头,她说:“我爸爸想把我送去欧洲。”
“欧洲?”宁凡一怔:“那么远啊。”
林梦寒说:“对,虽然我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但是,我想,他总归是为了我好吧。”
宁凡知道,榕城杰出企业家林爸爸就梦寒这么一个女儿,正因为如此,林爸爸平日里对她是百般疼爱,总是竭尽一切把最好的都给女儿,送她上最好的私立小学,上最贵的补习班,学钢琴学画画,学花滑学舞蹈......
林梦寒也非常听话,非常给爸爸争气,从小就很优秀,各种奖状奖学金拿到手软,考试永远都是名列前茅,从小学到香榭中学,林梦寒永远都是班上最棒的那一个,是其他家长口中“别人家的孩子”。
宁凡笑了,他拍拍林梦寒的肩膀:“蛮好的,真的,到了那边一定要把你一如既往的优秀延续下去啊。”
林梦寒没有说话,她突然一把抱住了宁凡,把自己的头狠狠地埋进了宁凡的胸膛:“谢谢你,我真的很感谢自己的生命中曾经有个你,以后,你一定一定要照顾好你自己。”说完这话,她就抽泣了起来。
宁凡感觉自己的白T都快湿透了,面对梦寒突如其来的情感宣泄,一时间,他也不知说些什么好,于是他张开了双臂,紧紧地抱住了眼前的人儿。
抱住她那一瞬间,宁凡脑子里想了很多很多,那些他和林梦寒相处的点滴:他想起自己第一次牵她的手过马路;想起迎新晚会上她坐在钢琴前那曼妙唯美的身姿;想起那个寒冷的冬天,生日派对上,他偷偷吻了她的脸......
那段为期仅仅五个月的所谓的“初恋”,对他来说,是那样的难忘,对她而言,也是如此吧。
他们就这样抱住,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休止键。
只是,他们都知道,随着初中生活的结束,他们都再也回不去了。
“能送送我吗?”她说。
宁凡知道,初中三年的时光里,绝大多数时候,林梦寒的上学与放学都有家中那辆非常豪华的梅赛德斯S级轿车来接送她。
唯独和宁凡交往那段时间里,她愿意陪他一起,骑自行车也好,挤公交也好,乘地铁也好,只要跟他在一起,她总是开开心心的,仿佛有说不完的话。
林梦寒希望这次,还能像往常一样,让宁凡陪着她。
宁凡点了点头,他借了于杰的电动摩托车,载着林梦寒,穿过那一条条熟悉的街道,路过那一家家常去的店铺,林梦寒用侧脸靠住宁凡的背,双手紧紧搂着宁凡的腰,哼着歌。
他们停在了桥边,夕阳把天空的一半都给染红了,彩霞像是一条条丝绸,宁凡倚靠着,他扭头看向林梦寒那张无数次令他心动的侧脸,林梦寒也转过了头,和他对视着。
最后,趁着夜幕还没降临,宁凡将她送回了家。
“以后的人生我们都要加油。”她在他耳边悄悄说。
“好啊。以后啊,等你成了国际知名企业家,可别忘了我这小人物。”宁凡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
林梦寒听了这话咯咯地笑了,她的眼睛好像弯成了一道桥,然后她踮起脚尖拍拍宁凡的肩膀:“好的,小弟。”
然后她转过身去,宁凡望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他默默伸伸出手,跟她告别,直到她的背影完全浸没在了夜色里。
等宁凡再回到KTV时,就有了开头那一幕。
总算还有个没喝醉的,于杰抬起眼皮瞅了宁凡一眼,嘴角勾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笑容:“哟,怎么回来了啊?梦寒没留你吃个饭啊?”
宁凡白了他一眼,对着空气一扇,就好像是给了于杰一巴掌:“闭上你的嘴吧!”
这一番对话,引来了那边的几声轻笑。
就在这时,宁凡的的手机“叭叭啦啦啦”的响了起来。
宁凡赶紧伸手从牛仔裤口袋里掏出了自己的手机。
手机上赫然写着来电人的姓名:晓宇。
这是宁凡的好哥儿们,九月份开学已经是高二学生的何晓宇。
宁凡赶紧按下了接听键,刚刚接通电话,他就听见电话里头喊着:“不好了宁凡,出事了,出事了!”
听着晓宇焦急的声音,宁凡忙道:“晓宇哥,你别急你别急,怎么了?”
“是胖子,胖子他,他出事住进医院了!”
“什么啊?怎么会这样啊?”宁凡问。
“今天上午,他搭公交车去植物园来着,本来还在跟我发消息,但是后来我怎么也联系不上他。刚刚阿姨给我打电话,我才知道公交车出了意外,胖子已经进重症监护室了!”晓宇急得快要哭了。
宁凡的心骤然一紧:“好好好,我马上就来,我马上就来!”
“我们在市二医院。总之,你快过来吧。”
宁凡不敢犹豫,抓起书包赶紧就跑,在于杰一脸茫然的注视下撂了一句“哥们儿,再借你的车用用”之后,他赶紧朝着胖子家冲去。
“胖子”本名叫姚程均,也是宁凡和晓宇的好兄弟,不过也要比宁凡高上一个年级,宁凡升入高中后,这哥仨又可以在一所高中学习了。对宁凡来说,这两个哥们儿的重要程度,丝毫不逊色于自己的哥哥宁非。
“胖子啊胖子,你可千万千万别出事啊!”宁凡这样念叨着,右手将油门儿拧到了最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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