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路漫漫 第二章

高三的生活过得很快，黑板上的倒计时数字一天天变少，转眼间距离高考只剩下一百天了，第七次月考的成绩出来了，杨贺还是稳居前五，可季雨林的成绩却一退再退，这次月考掉出了全级前五十、实验班前四十，她看着六十分出头的物理卷子，一阵阵心酸翻涌上心头，自己明明已经很努力了，可是物理成绩还是提不上去。

杨贺几乎把她问过的题都剖开了讲，可是一直都是讲得时候听得懂，自己做的时候错误不断。她不禁产生自我怀疑——

“我这个状态还能考到自己心仪的大学吗？”

“为什么他们都在进步，而我却不断退步？”

“时间所剩不多，而我们梦想却遥遥无期。我……可以吗？”

中午回到家，季母看着她的成绩单眉头紧皱，“最近怎么回事？怎么月考成绩一次比一次差？你每天给我立志，你这个成绩能上什么大学？你看这物理，怎么才考了六十分？”听着母亲的责问，季雨林觉得一阵委屈，自己每天都拼了命地刷题，可成绩丝毫没有进步的痕迹，反而开始一点点退步。她眼角发红，却生生将眼泪憋回去，抿了抿唇说：“我会找原因的。”

……

中午，季雨林很早就来到学校，她深呼一口气，调整好情绪，继续开始做物理题，可是一系列的打击让她的大脑很混沌，看着一个个题目，却怎么都想不出做法。

“选C。”

季雨林默了默，慢吞吞地在卷子上写下一个“C”，小声说了一句“谢谢”。

“唉……”

她听到身旁的人叹了一口气，她感到一阵难堪，全身的血液好像都冲到了脸上，烫的她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不自觉地，她的声音带上了哭腔，她攥紧了手中的笔，然后哽咽说：“我现在，脑子好乱，我想不来。”

杨贺愣了愣，才意识到他的同桌情绪不对劲，他急忙弯下腰，对着季雨林的眼睛，才发现这傻姑娘眼泪糊了满脸，他又叹了一口气，拿过她的卷子开始讲解。

讲完后，他看着季雨林的眼睛说：“有什么不会的就问我，别憋着，我不会嘲笑你的。就剩一百天了，你得调整状态。”

他抽出纸巾递给季雨林，然后又在书包里翻翻找找，拿出一把大白兔奶糖递给季雨林。“喏，送给你了，本来是留着给我自己吃的，便宜你了。”

季雨林攥紧了手心里的糖，轻声说了声谢谢。她沉默了一会儿，接着说：“我不知道我是怎么了，我已经很努力很努力了，可我还是追不上你，追不上大家。”

说到这儿，她又开始哽咽，眼泪不停地往下流，“我妈妈也不理解我，她只会看着我的成绩单问我怎么又没考好，为什么成绩一再退步，她总是让我和别人学习，我努力地学，学他们的为人处世，学他们的方法，学他们的开朗乐观，可她还是不满意，她，她总是觉得我比不上别人，她从来都不认可我……”

杨贺轻轻拍拍她的肩膀说：“每个人在这一生都会遇到大大小小的不认可，领导、朋友甚至家人，他们不认可你没关系，可你自己要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好，难道你要因为别人的不认可放弃你自己吗？相反的，你更应该努力让自己变得优秀，让那些不认可的人认识到你的优秀，让他们认可你。记住，永远不要用别人的偏见来惩罚你自己。”

“偷偷告诉你一个秘密，我是单亲家庭，我的父亲在我高一那年去世了，死因为心脏病突发，因为国内的心脏治疗技术不成熟，送到医院没救活，人就没了。”

他顿了顿，眼角微微发红，却还是直视着季雨林的眼睛，他接着说：“所以当我得知，我没被交大的医学系录取时，我深感无力，一边是操劳的母亲，只要我早上一年学，我就能早一年挣钱为她分担，另一边是我早逝的父亲，我恨不成熟的技术，让我们天人永隔，所以我想学医，做一名医生，救死扶伤。”

“雨林，在死亡面前，一切苦难都是过眼云烟。”

“奶糖我送给你，希望你能快乐。”季雨林看着杨贺，这个瘦削却善解人意的男孩，一时间心里又酸又涩，她无意窥探他人的秘密，却成了秘密的知情者。

她说：“杨贺，谢谢你。”

谢谢有你。在死亡面前，所有的苦难都是过眼云烟。我很惭愧，因为这样的小事而自我否定。我很抱歉，因为这样的小事剥开你的疤痕，让你再痛一回。我很……欢喜，因为你的鼓励。

或许是那年春天的风太温柔，又或许是那年的奶糖太甜，即使身边环境嘈杂，她还是将杨贺的话一字不落地听了进去。季雨林觉得，她身边这个男孩已经不仅仅是同学、同桌这样简单的身份了，他更像是她的哥哥、她的家人。

她真心地感谢，感谢这个大部分时候冷静自持，偶尔毒舌幼稚的男孩，在这个黑暗冰冷的高三用自己的方式开导她，给予她温暖和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