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谣 第二章 庙宇夜遇

陈青山不知道年轻人是不是真的要去试试上山，不过他知道那座山外人没有那么好上。

此刻已经接近黄昏时分了，距离乾州城还有不远的距离，看样子自己得找个地方休息一晚上了。但是作为一个杀手应该避免留下太多痕迹，所以陈青山选择了山上一座破庙里渡过下山的第一个夜晚。

庙门破财不堪，牌匾也早被蛛网等物遮盖的看不清楚字迹，神像的头颅也不知所踪，只有一些老鼠在神位前爬来爬去。说来可笑当庙宇鼎盛时，游人香客如织，甚至无磕头下跪之地。当其衰败之时，倏忽而已，香火断绝。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庙里的神仙帮不到人们了，还是人们忘却了曾经帮助过自己的神仙。

他动手收拾出来一块干净的地方，在四周捡来一些枯枝落叶。等到夜色降临的时候用包裹里的火折子将其点燃。噼里啪啦的做响，火舌变化着明暗交织。昏暗的神庙内被火光照映着，墙上的壁画似乎要活过来一样，活灵活现栩栩如生。

“大月亮，二月亮，爹爹为国征战忙！

娘娘起来摘花忙，摘来花儿蒸甜糕！

娃娃闻到桂花香，敲起锣鼓接姑娘！

咿呀呦咿呀咿呀呦……”

陈青山突然惊醒，分不清歌声是从远处传来的还是梦里的梦到的，呼呼喘着平复自己的心情。再也没有了睡意，于是起身就坐在火边陷入一种莫名的情绪里。

“入山访神仙，夜半见明月。相逢……”一个声音将陈青山从那种情绪中拉了出来，他将长刀握在了手中，防备着来人。

“叨扰了，叨扰了！”一个青年人一边带着笑容拱手，来到了庙里的火堆旁边。青年人身上衣着看起来比较不菲，但是衣角处有破损显得风尘仆仆。

似是看出来陈青山戒备的眼神，青年人坐下后开口道:“兄台见谅，小弟乃是出门远游名山大川。今日行至此处，突然游兴大发，待到察觉之时已经身入着荒山之中，看天色已晚寻着火光前来多有惊扰，还望兄台见谅！”

陈青山看青年人说话时的眼神以及举止，觉得应该是真的。便开口回道:“无妨，相遇便是缘分。”

青年人歇息了片刻，长长舒了口气后。又再次开口说道:“不知兄台是否相信命运？”

“不信！”陈青山回道。因为自小师父的教诲都是自己的命运由自己决定，只有握在自己手中命运才不能随意摆布你自己。

“年轻人都不太相信这个，说来可笑，我竟然有点希望这个世上有命运，这样我才会觉得这个世界更加真实一点！”青年人似在自言自语又似在向陈青山讲述。

过了片刻，青年人又开口问道:“那不知道兄台如何看待我们身处的这个世界呢？”

陈青山想了想，准备张口说些什么，可又一想自己打记事起就呆在山里，关于外界的一切认知都是从别人嘴里听来的，自己如何看待这个世界呢？自己还没好好看过这个世界，又能如何看待呢？于是便又摇了摇头，沉默下来。

“庄周梦蝴蝶,蝴蝶为庄周。一体更变易,万事良悠悠。乃知蓬莱水,复作清浅流。青门种瓜人,旧日东陵侯。富贵固如此，营营何所求。

我时常在想这个世界会不会只是另外一个世界我的一场大梦，又或者另外一个世界的我才是这个世界的我做的一场梦。梦醒之后我到底是谁？”青年人喃喃道。

“我有点没听太懂，但是我认为即便这个世界此时的我们都只是一场梦，那为什么不让这场梦更精彩一点呢？”陈青山略做思考之后说道。

青年人楞了片刻之后，抚掌大笑状若疯狂。良久，起身向陈青山行了一礼，说道:“兄台之言语，当真醍醐灌顶，多谢多谢！是我着相了，即便是一场梦，也当好生享受一番！”

“呵呵，我也是随口一说而已。”陈青山笑道。

两人又说了一阵过后，燃起的火焰已经慢慢开始无力，枯枝落叶也渐渐燃尽，天色微亮但仍然有些昏暗。青年人拂去身上的灰尘说道:“荒山得遇兄台，幸甚至哉！突然记起过几日便是我父生辰，路途甚远。得早早启程了，免得误了时辰。如若今后兄台来了长安城，只管找我便是。长安城中徐府徐辰，兄台只需如此询问，便可寻到在下！”

“乾州人士，名字不便透露，又实不愿捏造姓名敷衍兄台，还望见谅！”陈青山认真说道。

“无妨，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告辞！后会有期！”青年人一拱手，说完便大踏步又离开破庙。

“告辞！”陈青山回道。应该还会遇到吧，长安城徐府徐辰，记下了。只是作为一个杀手，自己是不需要朋友的，对于自己而言只有有用的人和没用的人。

与人聊天冲淡了陈青山那种莫名的情绪，天色微亮时分竟然有些许困意，陈青山又睡了起来。等到再次醒来，已经天亮了。陈青山自嘲得笑了笑，这一个小盹打的竟然有些久，自己也放下了警惕心。这也是作为一个杀手的大忌，以后万万不可再犯。

等到完全清醒过来，再想想昨天晚上的事情和交谈，有点像做梦一般。难道是这方神灵实在无聊化身而出与自己这个客人闲聊一番，怪不得竟说那些自己听不太明白的怪话。不过等到了长安做完任务之后，打听一下就都知道了。至于那首已经记不全的歌谣，回山后一定要托师侄打听打听，他隐隐觉得这对自己很重要。

将庙里留宿过的痕迹简单处理了一下之后，陈青山背上行囊拿上自己的长刀就继续上路了。行至中午时分，已经离乾州城不远了。路上有为行人准备的茶摊，本来打算一鼓作气走到乾州城的陈青山决定歇歇脚再继续赶路。

“驾！驾！驾！”几声骑士的吆喝，一阵风尘刮过。几匹快马从茶摊旁奔驰而过，喝茶歇脚的人都被吹了一脸风尘。

“这群狼崽子，太他娘嚣张了！”有大汉抹去脸上风尘，看着几匹快马骑士背上的图腾恨恨骂道。

“少说两句吧！咱们又招惹不起他们。”同行之人拍了拍大汉肩膀，有些警惕的说道，似乎是怕被已经过去的骑士听到一般。

汉子努了努嘴，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又强忍着喝了口茶水，长长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