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冥 第二十六章 敖铃儿

楚莫恨认同的点了点头，接着说他的故事。

“我重伤被抬回去的时候，铃儿主动揽过了我的那一份工作，不仅如此，她在做完所有重活之后，还要到我的屋里来照顾我。

在看到她为我心疼落泪的那一刻，我才知道自己有多傻。

我知道，我的心，也在那一刻融化了。

也是从那一刻起，我陷入了无尽的挣扎之中，母亲的血仇，甚至爷爷奶奶的死，都是因为龙族！

为什么，为什么我会喜欢上一个龙族的女子！！”

说到这里的时候，楚莫恨似乎回到了当年，整个人都有些发狂，看得宁云有些害怕。

“在享受着和铃儿一起的快乐的同时，我却无法忘记母亲在龙族的逼迫下万分痛苦的样子。

是坚持报仇，毁掉龙族。

还是放下仇恨，和铃儿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我无时无刻不在两种矛盾的想法中受尽折磨，直到有一天睡梦中，出现了一个声音。

‘你已经满足了加入我们的条件，来吧，加入我们，你将不再会有任何痛苦。’

那个声音根本听不出任何情感，但却有着一股让人难以抗拒的诱惑力，我就这么被引导着，朝声音指示的方向走去，那是，无尽的黑暗。

当我跨入黑暗的瞬间，我变得不再纠结，我要得到我想要的一切。

我的实力再一次增长了数倍。

无尽的黑暗中，传来那个声音满意的大笑声。

我按照声音寻去，拨开重重黑暗之后，我看到了，我自己。

对面的我，浑身黑气萦绕，双眼泛着紫光，大笑的就是他。

‘你到底是谁？’

我这么问他，他却回答道：

‘我，就是你。’

紧接着我的身体失去了控制，对面的那个‘我’向前走一步，我就向前走一步，知道我和他彻底重合，变为一个人。”

楚莫恨说着说着，声音开始变得立体起来，整个人以眉心肚脐一线被分为左右两边，左边一半身体开始萦绕着黑雾，左眼也开始泛起了紫光。

宁云越来越害怕，这到底什么情况，走火入魔还是心理变态？

而楚莫恨依旧自言自语般的说着：

“当我醒来的时候，发现一切都是真的，我的实力确实得到了增长，而且还拥有了一些特殊的能力，比如短暂的控制他人，比如短时间变成他人的样貌。

我也再感受不到内疚和挣扎，我一边享受着美好的爱情，一边继续利用龙珠提升着自己的实力。

不久之后，铃儿刑罚结束，但那时，她已经怀了我的孩子。

而我，也在龙珠的帮助之下，短短三年时间就突破到了先天境界，比父亲突破先天的年纪还小，这让我喜不自禁。

无论是为了铃儿和孩子，还是为了报仇，我都必须开始下一步的计划。

龙族本族之人，龙身自然就拥有先天境界的实力，通过修炼，则会更加了得，不过一旦化为人身，实力就会大打折扣。

我用母亲用过的方法，找到了当初的那只食人海兽，时隔将近二十年，那海兽已经有了媲美虚境强者的实力。

然后我以龙族的身份对它恐吓了一番，扬言龙族将要前来将它剿灭。

而在龙族同为底层贱民的我，视它为大英雄，所以特地前来通风报信。

我说话的同时，已经用上了控制他人的能力，海兽实力强大，我做不到完全控制，甚至短时间内的完全控制也不行。

但是我的能力依旧对它产生了影响，凶恶的海兽不仅没有对我痛下杀手，而且将我带给它的话铭记于心。

之后，我又回到龙族，按照之前和铃儿的商议，将她带去了沉香岛。

铃儿怀孕之后，早就想脱离龙族，而我，更不可能让她和孩子重蹈母亲和我的覆辙。

到了沉香岛之后，我没有去看望父亲，当时我对父亲已经产生了怨恨的情绪，如果他能再有当担一些，或许就能救下母亲。

在我心里，他已经和母亲一起死了。

铃儿不知道的是，我在带走她的同时，也带走了龙族至宝，龙珠。

安顿好铃儿之后，我四处散布消息，叛族海兽不仅掳走了龙族圣女，而且还抢走了至宝龙珠。

龙族得到消息之后果然全族愤懑，没有验证消息的真假，就几乎倾巢而出，四面八方分散而去，寻找海兽的踪迹。

当然了，就算他们想要验证我散布的消息是真是假，也不会有结果。

那些被我短时间控制过的人，清醒之后，完全不会记得自己被控制的事情。

让我意外惊喜的是，龙族之人并不会母亲的追踪术，他们只能分散搜寻海兽的行踪。

后来问过铃儿之后，我才知道，原来每一代龙珠的祭祀者都会被龙珠反馈赐福，学会一种龙族秘术或者实力大增。

母亲学会的正是那一门寻人寻物，无有不准的神奇追踪术。

当我追问铃儿学会什么的时候，铃儿却不肯告诉我，直言保密。

我也没有深究，这个世上，我只信任铃儿一人。”

宁云对楚莫恨的城府有了新的认识，心机深沉，善于隐忍，是个棘手的敌人。

宁云见楚莫恨说到敖铃儿时停顿了下来，于是接话道：

“让我来猜猜接下来发生的事。

你再次利用你的能力，引诱龙族当时的话事人与海兽碰面，他们之间进行了惨烈的战斗，或许你也参合了一脚。

然后海兽和龙族的龙王两败俱伤，或者一死一重伤。

最后你出面收拾了残局，成了龙族的英雄，是吗？”

楚莫恨微笑着鼓了鼓掌，说道：

“宁云果然聪明绝顶，你的猜测和我当时的计划几乎一模一样。”

“你的计划？

这么说我的猜测不对？”

楚莫恨摇了摇头，说道：

“也不是全然不对，只是天意难测，我始终百密一疏。

当时我引诱老龙王和他的亲兵找到海兽，在龙王和海兽对决之际，突施偷袭，解决了他的亲兵，防止有人会回去通风报信。

之后静静等待着对决的结果。

是龙王输了。

海兽这二十几年来吞噬了大量生灵，实力已经在当时的龙王之上，就算龙王变为金龙真身，依旧棋差一招，败给了海兽。

最可笑的，是龙王到死都认为海兽是借助龙珠的力量战胜了他。

他从来没有想过，是龙族自己对底层贱民的蔑视，对叛逃海兽数十年的置之不理，导致的一切。

海兽也好不到哪里去，重伤濒死，与我设想的结果一般无二。

确认情况之后，我走入了战场，看着龙王的尸体和海兽重伤的样子，我终于忍不住，向海兽说出了所有真相，反正听完之后，海兽就可以上路了。

当时我心中说不出的畅快，整个人都似乎得到了升华，萦绕周身的黑气再次出现，是那么的亲昵，舒服。

海兽得知被我欺骗之后，果然愤怒发狂，但重伤之下，就算我不借助任何外力，它也已经奈何不了我，更何况我有龙珠在手。

轻而易举解决了海兽，我转身走向龙王，他的气息，还需要借鉴一番，须得仔细观摩。

谁料龙王竟然未死，竟然乘我不备控制了我怀里的龙珠，我赶紧阻止，全力一击斩下了龙头。

但为时已晚，龙王临死之前还是向龙族传达了一条讯息：

‘海兽与本王被魔族所杀，龙珠和圣女被魔族所夺。’”

“魔族？”

宁云深深的看了眼前的楚莫恨一眼，此刻楚莫恨依旧保持着一半人形，一半魔形的样子，只是周围的气场越发阴森恐怖了。

“没错，魔。

之后我翻阅许多典籍，才确认自己真的入魔了。

但那又何妨，我还是我，楚莫恨。”

“接着你变作了龙王的样子，对吗？”

宁云现在已经不单单是好奇，而是在拖延时间。

任何人都可以想到，楚莫恨这般说明一切，像极了那些死于话多的反派，如果没有人来搭救，故事结束，就是宁云告别人世的时候了。

“一点不错，虽然龙王向龙族传递了讯息，但讯息太过简单，我只说另有魔族参与，就摆脱了自己的嫌疑。

反而我变作龙王的样子，大肆称赞了一番贱民楚莫恨，对族人说幸好关键时刻，莫恨赶来，杀死了重伤的海兽，赶走了叫嚣的魔族，救下了濒死的自己，带回了失窃的龙珠，找回了失踪的圣女。

有了龙王的身份，我不仅让自己摆脱了贱民的身份，加入了龙族本族，而且更可以光明正大的利用龙珠增长修为，照顾铃儿。

龙族反而成了绝佳的安胎之地。

龙王的儿子们更是对我救下了他们的父亲感恩戴德，将我视为家人。

不久之后，我拿出处理过的龙王尸体。

龙王‘重伤难治’，依旧归西。

按照‘龙王生前的指示’，我加入了龙族的领导核心，‘学会’了控制龙珠的方法，成为龙族尊贵的长老，并且由我总体掌管龙珠的守卫工作。

一切都按照我的计划进行着。

直到铃儿生产的那一天。

龙族圣地，同时也是禁地的无尽深渊，在我成为龙族长老之后，已经变成了我和铃儿幽会的场所。

以防万一，我将铃儿安排在无尽深渊之中生产。

在孩子出生的那一刻，光明透亮的无尽深渊被黑暗笼罩，巨大的黑暗冲天而起，甚至突破万里海面，直冲云霄。

孩子，是传说中的魔胎。”

宁云很想问一句，什么是魔胎？

对这个世界的未知早就让宁云受尽折磨了，现在又跑出一个魔胎，还是传说中的，可我从没听过这种传说啊！

但是看了看楚莫恨渐渐变得忧伤的眼神，宁云选择闭嘴，乖乖听他说下去。

魔胎一旦出生，只要没有意外夭折，将来必定会成长为天魔，天魔在青冥大陆就是仙的对立面。

远古时代，仙魔之争，其实就是天魔和仙人之间的战斗。

那是，比被誉为陆地神仙的圣境强者还要强上不知道多少倍的存在。

“魔胎自诞生起，就会有损母体，产生一系列征兆，但是直到生产，铃儿都没有表现出一丝异常。

原来，铃儿从龙珠中学会的龙族秘术就是一门远古封印之术，此术耗时费力，待到术成，施术者也将魂消九幽。

如此惨烈的带价，换来的是封印的完美效果。

孩子出生的那一刻，也是封印施术的最后一刻，只见之前还冲天蔓延的黑暗，瞬间消失，好似从未出现过。

而无尽深渊，铃儿生产的地方，似阵似幻的光芒不断涌动，彻底包裹住了孩子的魔性，连同魔魂，一起封印在了孩子的意识深处。

原本如此一来，孩子也会变成没有灵魂的痴呆。

但令我意外的是，那婴儿竟是一体双魂。

可爱的女儿，睁着大眼睛，好奇的打量着周围的一切，铃儿将女儿交到我的手中，就那么满足的微笑着，如同初次见面一般，甜甜的看着我。

原来铃儿不肯告诉我她学会的秘术，就是因为孩子的关系。

原来她这十个月一直在损害自己。

原来我做了那么多，只是白白减少了自己和铃儿在一起的时间。

千言万语，我张着嘴，连一声都发不出来。

将铃儿想抚摸我脸颊的手，轻轻握起，放到我的脸上。

母亲死后，在没有哭过的我，哭红了眼睛。

直到握着的手变的冰冷，我依旧没有松开。

是孩子的清脆的哭声，将我拉回了现实。

如果没有孩子，我大概会就那么待下去，永远不会再动一动了。

铃儿的死，让我更加憎恨龙族，要不是这个种族，我不会变成如今的样子，铃儿也不会怀上魔胎，更不会为了封印魔胎而死。

我很疼爱孩子，她是铃儿用命换来的，我们爱的结晶，任何人都不能伤害到她。”

想说一声节哀，宁云一下回过神来，这是起码十几年前发生的事，如果不出意外，楚莫恨的女儿应该都和自己一般大了。

“虽然那一日的异象转瞬即逝，但依旧被好事者看在眼里。

结合前段时间，铃儿被魔族掳走过的消息，一时间众说纷纭。

有人说，铃儿也被魔化，为了不堕落成魔，前往无尽深渊自尽而死。

有人说，铃儿被魔族掳走之后惨遭玷污，羞愤之下，躲进了无尽深渊之中。

甚至有人说，铃儿被魔族玷污之后，不知廉耻的爱上了魔族之人，已经逃离龙族，和魔族之人私奔了。

我本就因为铃儿的死悲痛欲绝，这些好事者居然还这般闲言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