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时代 第六章：“老爹”

出乎索略尔的意料，“老爹”并不是那种一脸文质彬彬的如同电影中的安迪那样的模样。

门被打开的时候，步履沉重的走进来的是一个瘦小枯干的小老头。

因为狱卒对他很客气，不仅没有押着他，甚至还帮他拉开椅子让他坐下，所以索略尔得以判断这就是“老爹”。

索略尔认真的打量这个小老头，他一脸消瘦，头发已经变得斑秃，还顽强的生长在脑袋上的发鬓已经完全的雪白，长长的胡子也因为疏于打理而变得稀疏。他弯腰驼背，沉默寡言，表情麻木。

他谨小慎微而又毕恭毕敬的对索略尔行了个礼，枯干的脸颊略微抽动了一下，似乎是想挤出一个笑容，但是没有成功。

这绝对不可能是前世在电影中看到的那种黑白两道通吃的监狱中的老大。索略尔只见了这个小老头的第一面就做出了判断。

因为面前这个人的精神已经被杀死了，索略尔并不知道是什么支撑着他苟延残喘到现在的。

“你叫什么名字？”索略尔回忆着电视剧里面看到的讯问方式。

“奥托。”出乎索略尔的意料，老爹的声音还挺温和不似一般老年人的沙哑。

“是哪里人？”

“维也纳，我是维也纳人。”

“罪名？”

“谋杀，我好像在拉文那谋杀了我的朋友查理。”奥托老爹回忆了一阵，然后不太确定的说道。

“好像？”索略尔眉头一挑，追问道。

“大家都说我杀了人，那大概就是我杀的吧。”沉默了一会，奥托老爹才慢吞吞地说道，语气很平淡，然后他在胸口画了个十字，祈祷道，“主啊，请你宽恕我的罪孽。”

这时候一直毫无存在感的贝雅特莉琪用只有她和索略尔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轻声说道：“奥托先生太虚弱了，我可以先帮他治疗一下吗？”

贝雅特莉琪的声音带着无法掺假的悲悯。

实际上今天贝雅特莉琪在外人面前的表现非常出乎索略尔的预料，他本以为贝雅特莉琪是被父亲宠溺过渡的那种不谙世事的大小姐，没想到她待人接物非常得体，扮成沉默而虔诚的修女根本让人看不出来破绽。

审讯室的环境绝对谈不上好，索略尔推开门的时候甚至看到两只老鼠招摇过市，房间内弥漫着一股陈腐的泥土的味道，屋内光线也很差，大半个窗户都被用木头钉了起来，只有进来几缕光。即便如此贝雅特莉琪也没有出言抱怨———索略尔原以为贝雅特莉琪会不适应这糟糕的环境的。

于是索略尔便点头欣然应允了贝雅特莉琪的请求，尽管他没有弄懂贝雅特莉琪口中的“治疗”是什么意思，但是他依然对贝雅特莉琪鼓励的笑笑。

贝雅特莉琪不想昨晚或者今早那样，索略尔一个笑容就能逗得她笑起来。她对索略尔点点头，面色肃穆的走到奥托老爹的面前，然后深吸一口气，口中低声祝祷。

然后索略尔惊讶地看到贝雅特莉琪的双手中亮起圣洁的白色的光芒。这光芒点亮了整间审讯室，索略尔不仅能看清奥托老爹脸上纵横的皱纹，还能看清空气中飞舞着的尘埃。

光满之下，守在门口的两个狱卒先是吃了一惊，然后激动的合上双眼，在胸口画十字，口中还念念有词。

光芒之下，奥托老爹先是怔住了，然后两眼瞬间通红，两行浊泪沿着枯木一样的脸颊滚落，他那苍白的脸色慢慢的有些红润起来。

奥托下意识的用自己左手的大拇指摩擦着无名指，索略尔注意到奥托摩擦的是一枚木制的指环。

这木指环的颜色已经很深，跟沾染了泥土和灰尘的苍老的手几乎融为一体，狡猾的躲藏在那些粗大的老茧和伤疤中。

大概是因为这木头做的小玩意实在是不值钱所以狱卒们没有搜刮走吧。

“赞美您，感谢您，我的主啊，您派了您的使者前来了，看来奥托的沉冤终于要昭雪了。”奥托老爹确实如同典狱长说的一般，温和恭顺且虔诚。他先是激动的赞美主，然后恭敬的对索略尔和贝雅特莉琪行礼，然后闭上双眼口中念念有词地低声祝祷了一阵，才开始讲述他自己的经历。

因为奥托老爹话里话外透露着他似乎牵扯了冤假错案，索略尔兴致高昂的开始吃瓜也就没有打断奥托老爹的陈述。

“很抱歉刚才我对您的态度，尊敬的先生。实在是我这些年已经不抱什么期望了，也没有人肯相信我的无辜好在主终于回应了我的祈祷，派来了这位圣洁的女士。在这位圣洁的女士面前，我想我终于可以鼓起勇气再一次说出真相了。”

“我在年轻时是个染料商人，走南闯北的采集各地的染料，然后运回维也纳。因为我的铺子里面染料种类齐全，价格也还算公道，所以维也纳的贵族们也都乐于从我的铺子里面采买染料。”

“后来我的名气越来越大，甚至皇帝的宫廷采办也从我这里下订单，尤其是贝紫的订单。”

“十二年前的夏天，我便是为了皇室的订单，驾着车来北意大利采购染料，我先是在的里亚斯特采购了一批崧蓝，然后便来到了威尼斯———威尼斯的市集上总会有来自突尼斯的贝紫。”

奥托老爹啰哩啰嗦的，脸上带着回忆之色说了起来，半天也没说到重点。

不过似乎这是奥托老爹难得的打开话匣子讲述过去，索略尔发现两个狱卒听得很入神。

“我驾着车来到威尼斯，找到了相熟的兽人商人，可惜那年夏天贝紫似乎异常的紧俏，他从突尼斯运来的贝紫都被威尼斯总督一扫而空了。”

“于是他就建议我来罗马碰碰运气他说他有个兄弟在罗马了一个铺子，也会出售贝紫、红豆什么的北非特产。”

“我就驾着车赶往罗马来啦。在拉文那的时候，我遇到了我的朋友老约翰，我们一起吃了晚饭喝了茶然后再同一家旅馆下榻，我的房间就在他的隔壁。我发誓这是我最后一次见到老约翰。”

“因为是夏天，我希望趁着太阳还没出来的凉爽赶路，于是天还没亮就喊醒了我的车夫，找到店老板结了帐就出发了。”

“赶了大半天的路，我在阿雷佐的一个驿站补充马料的时候，突然被几辆赶来的三驾马车围住了，为首的马车上跳下来一个治安官，他身后跟着好几个佣兵。”

“那个治安官像是笃定了我杀了人一般，他很不客气的让佣兵把我围住，然后把我当犯人来盘问，然后还从我的包袱里翻出来一把带着血的刀子———天哪，我以我的名誉.....孩子们起誓，那把刀根本不是我的！”

“直到这个时候我才知道老约翰在昨夜被割断了喉咙。”奥托老爹难得的情绪有些激动，“我向主起誓———我根本不知道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但是我无法解释清楚，于是他们就扣下了我所有的财物，把我送到了阿雷佐的监狱。”

“不过这位治安官先生还算负责，他派人去维也纳调查我平日里的品性，维也纳接触过我的居民都说我是个好人，只是年轻的时候酗酒。”

“在开庭审判的时候，我被控诉杀害了维也纳的老约翰并且抢劫了二百八十枚金杜卡特。幸运的是，因为维也纳的街坊邻居们替我说好话，所以法官大人仁慈的没有判处我绞刑，取而代之的是终身监禁，又将我送到这里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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