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信 第二十九章 山外来客

张云鹏调离后的第二天，发生一件不大不小的事。

上午中队的训练刚刚开始，山外边就呜呜呜的开上来一辆草绿色的吉普车，在车上下来一位扛着中尉衔的军官，大个子有185左右，瘦脸庞，眼睛炯炯有神，鼓鼓的身板把笔挺的军装撑了起来，走起路来呼呼带着风。

大嗓门队长见山下来了人，便迎了上去，两人很熟悉的样子。

大个子中尉和队长闲聊了几句，一个人便站在训练场的边上，没有说话，一直盯着训练在看。

不一会，队长便命令值班员将所有人士兵集合了起来。高个子中尉在队列中挑选出来20几个人要组织试训，其他人依然继续训练。高个子中尉把这20几个人带到操场旁边的综合障碍训练杨，然后要求每个人完成持枪低姿匍匐前进，持枪侧身匍匐前进。又选取了几个障碍，要求这些人，每人持枪通过矮墙、高板跳台、独木桥和高墙。

王大雷和老杨也在这20几个试训人员的队伍里。

大雷虽不知道高个子中尉要他们做这些是为了什么，但隐隐约约感觉肯定是有比较重要的任务，大雷本来在训练时就比较刻苦，动作标准，这次试训，他更加认真的完成了。

高个子军官认真的在本子上记录着。

来的快走的也快，吃过午饭，草绿色的吉普车拉着高个子中尉呜呜的开走了，没有给大家任何猜测的余地。

几天后，队长将五个人叫到了队部，他们是大雷，老杨，小毛，徐勇和陈建成。

队长见大家站定，拿出一张公文，在手里挥了挥，说道：”这是支队下发的关于组建处突演训分队的预备人员名单，前段时间来的韩冰队长受命组建这个处突演训分队。分队集训在我们中队，实行全封闭管理，宿舍已经和场站协调好了，就用场站的老宿舍，吃训都是我们中队。这次来集训的是从全支队挑出来的30多名优秀的战士，最后在这30多人中再挑选出12人，参加总队处突演习。我要求，大家不仅要参加好这次集训，发挥不怕苦不怕累的顽强精神，还要做好825的主人……。“

散会后，几个人拉着老杨问东问西。

小毛问：“老杨，你应该知道这个事吧，你说说，这个集训是怎么回事？”

老杨说：“这个集训是为了总队处突演习做的准备，来集训的人员两周内淘汰筛选出来，然后进入具体科目训练，科目再训练一个月，然后就是去总队参与演习，我也是只知道这么多。再就是，我们中队这边条件比较好，场站有空余的房子，人员也好实现封闭管理。“

两天后，周六中午刚过，三辆草绿色解放卡车，呼呼的开过了825的二道岗，拉来了其他中队参训的20多人。大雷和老杨，及其他几个人，也在营区搬了出来，和大家一起入驻了场站里的老宿舍。

老宿舍就位于在一道岗和二道岗之间山沟沟里，在山坡的最里面。看起来像个火车车厢一样，长长的一排，修在一个平整出来空地上。里面已经打扫了出来，摆上了床铺，桌子和生活用品，在宿舍外面不远处，拉过来一个临时的水管，这就是大家洗漱的地方。

这个集训的地点选的很巧妙，一是可以利用825中队这边的训练场和食堂，二是比较独立，在一个比较封装的空间，日常只能在一道岗和二道岗之间活动。825中队不通电话，也没有电视，没有任何外界的打扰，这是其他中队没有的。

长长的一排宿舍，30多个兵用了三间房子，分为一到三班，另一间是韩冰队长的宿舍兼办公室。大雷和老杨，及其他几个来自825的战士被分到了一班，老杨任一班班长。其他两个班，也宣布了班长的人选。

老杨任总值班员，在韩冰队长不在时，履行韩冰的职务。

这个地方，离825中队一道岗和二道岗都有一段距离，哨兵兼顾不上。韩冰队长就把30多人，排好了夜间岗哨，按铺位晚10点至早6点，2个小时一岗，每岗两人，轮流值班。

因为当天是周六，韩冰安排完一切，就带着车下山汇报去了。临走时交代老杨，从今天起，晚上的执勤哨就要管起来，同时，让老杨周日带着大家熟悉一下这里的环境。

晚饭是和825同一座食堂就餐，单独有三个桌子是留给集训分队的，和825吃的都一样，没有其他的特别。

吃过晚饭，大家就摆开了龙门阵，两个班长都跑到老杨的宿舍，三个人议论着这次集训的事。天擦黑后，老杨带着大雷溜出这个集训营区，往下走去。

老杨一边走一边说：”大雷，我带你去改善一下伙食。“这让大雷想起了那个长方形的铝饭盒。

大雷嘿嘿一笑，回应着：“这次又是辣椒炒肉吧？”

老杨也是哈哈一笑：“这个秘密，你知我知，肚子知，就可以了。”

大雷向老杨说道：“那当然，我还希望天天吃到辣椒炒肉呢！”

老杨沉默了一下说：“大雷，你想不想给家里打个电话？”

大雷犹豫的问：“这么晚了，去那个邮电所吗？我们也出不去一道岗呀！”

老杨说道：“场站里刚安装了一部外线电话，是和下面联系用的，前两天刚装上。这个事，咱们队长也不知道，就是老场长怕乱借电话的人多。这个电话机子，老场长直接锁了起来。”

大雷疑惑的问：“那我们怎么打电话？”

老杨向大雷说道：“我自有办法！”

两人没多久就路过了红英的宿舍，老杨加重了脚步。楼上窗帘里一个身影闪了闪，打开了一个缝隙，红英在窗帘后面，向下摆了摆手，笑了笑，就又拉上了窗帘。

老杨看了看红英，没有说话，又看了看旁边老场长的房间，亮着灯。

转眼就到了挂着收发室牌子的红砖房子前，老杨跨过花坛，用手指扣开窗户，熟练的拿出了个花布包着的饭盒。又在靠近窗户桌子上，摸出一个电话机，从后面拔下了插头，然后又把窗户轻轻的关上。

大雷用手指指着电话机，压低声音问老杨：“老杨，我们就用这，这连个线也没有？”

老杨把电话机夹在胳膊弯里，压低声音说：“你别慌呀，跟着我走就行了。”

两人顺里原路往回走，走到小礼堂外面，老杨拽着大雷往里拐，走到一栋平顶的房子前。房子旁边是一根高高的杨树，少说也有二三十年，枝杈已经伸上了房顶。

这个点，一道岗的哨兵还没到换岗的时候，老场长也在自己的宿舍里休息。老杨拉着大雷压低了身子，又静静的听了听周边的声音，确认没有人后。

向大雷指指房顶，说：“上面的电话线，我们接上就可以打出去。”

大雷隐约想明白了老杨想做什么。看来老杨已经侦查好了周边的地形了。

这棵杨树，大的枝杈已经伸到到房顶，下面也有手抓脚蹬的地方。老杨，让大雷拿着电话机，自己抓着上面的枝杈，往上一窜，上了第一个枝杈，返身拿了大雷递上来的电话机，塞进了上衣里。然后两步就上了第二级枝杈，攀着另一支枝杈上了屋顶。

老杨，在屋顶往上招招手，大雷压低身子往周边又仔细听了听，没有动静。这才手脚并用，爬了上去。

两个人，趴在屋顶又听了一会，确认没有人后。慢慢的爬到屋顶的另一边，大雷可以隐约的看到一条线路，从下面的办公室里伸出来。老杨，把电话机放在一边，从兜里拿出来一把小刀和一截电话线，错开一点距离刮开了对外的电话线，用自己带的一截线路接到电话上。

老杨接好后，把电话往大雷面前推了推，小声说道：“大雷，我给你把风，你先打。”

然后老杨往前爬了爬，使劲往周边听着动静。

大雷感激的看了看趴在屋顶边缘上的老杨，拿起电话机，拨出了自己来到825的第二个外线电话，他一边拨号一边念叨着：“一定是小芳草值班，一定是小芳草值班……。”电话接通了总机，转分机到总服务台。

“嘟～嘟～嘟～”，“嘟～嘟～嘟～”“喂～，那位？”

电话接通了，但不是小芳草。大雷失望极了，压低声音，问了一句：“请问，芳草在不在？”

对方说：“芳草没在，你是那位？”“奥，那我过后再打给她吧，她一般上几点的班？”

对方说：“你是智光哥吧，你要找芳草吗？芳草今天不舒服，和我调休了，她这周是上下午的班，喂～喂～喂～，智光哥，你说话呀，怎么不说话了……。“

当听到对方说智光哥的时候，大雷脑子嗡嗡作响，心里也好像塞了一大团棉花，连气都喘不上来了，对方后来说什么，他一句也没听见，就挂了电话。

老杨见大雷就说了几句，便挂了电话，就小声的问道：“是不是没上班呀？”

大雷也压着声音说：“没上班，老杨，你快打吧，我给你看着。”

老杨也拿起电话，小心的拨着号，老杨的电话是打给家里的，也就是问了问家里父母的身体情况，就挂了。

两人收拾停当，小心翼翼的顺着大杨树下到地面，把电话机又送回了收发室，并连上了内部电话的线路。

两人悄悄的回到集训队宿舍外面，老杨不急着进去，掏出铝饭盒。

大雷有点失落，低着头对老杨说：“老杨，我今天没有胃口，你自己吃吧。”

老杨看出大雷心情不好，以为是电话没有接通，心里憋屈的慌。

老杨就对大雷说：“大雷，咱不是不知道人家上啥班吗？过两天，我们抽机会再来打不就得了。”

老杨说完后，看到大雷心情确实不好，也就自己把饭盒里饭食消灭干净了。

大雷回到宿舍，便不再说话。拿出了笔记本，蹲在床边，写起了信。

芳草：

见信如面！

今天，是我离开你的第188天，时间过的飞快，我还需要907天，才能回到家乡。

我今天给你打电话了，你肯定不会相信，是我和老杨我俩爬到场站办公室的屋顶上，偷接对外的线路打出去的，但你没在。我听人家讲，你病了。

你要好好的照顾自己，如果你很忙，就不要回信了，我一切都好，切挂即可。

1996年7月6日

大雷写完信，心里难过的好像一点力气也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