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的救赎 第十六章：爷爷时日无多

时间倒是过的很快，一个月就悄悄过去了。不过对于瘫痪在床的老人来说，是一种无法想象地煎熬。今天大家基本都会赶回来，爷爷的身体到了，最差的时候了。父亲预计就是这几天了，小姑也没有回家，给大家做起了晚饭。堂弟也放假了，刚从县上回到镇上。等着哥哥骑车去接他回来，母亲也回来了。现在只能进行简单的走动。在医院花钱太厉害了，母亲也不想呆着。稍微能下地走两步，也就赶着回来了。加上心里，也是十分牵挂爷爷的身体，待不住。

“你们先吃吧！他们差不多也快回来啦。”小姑招呼几人说道。

大家开始吃起晚饭来，只是少了哥哥和堂弟还没到，还有父亲叫他们先吃饭，父亲则先看着爷爷。饭桌上有小姑、小叔、母亲还有父亲的发小，兼邻居的黑叔叔。黑叔叔和他家是一个家族的，大家都姓李。因为一直单身，黑叔叔从没想过要离开村子。同时也是过来帮忙的，怕老爷子一下子就走了。有个外人在，能处理一些事情。在农村传统葬礼习俗上，有些事情，是亲人不方便做的，只能叫外人来帮忙。

吃完饭，李三思和小叔去替换父亲回来吃饭。进门就看到，父亲把手放在爷爷胸口摸了一下。然后起身对小叔说道。“我怕爸，突然在梦里就走了。你们每隔半个小时，就要摸一下他胸口，看看是不是还热的。一旦凉起来，你们赶紧叫他，看看有没有反应。”

李三思和小叔都没有说话，两人只是沉重地点点头。李三思突然发现自己眼睛有点涩，心里又堵了起来，转身跟着父亲出来了。他想安静抽根烟，他没有哭的习惯。他一直以为，自己够了解自己了。也明白人终有离开那一天，只是此刻，他无法做到让心冷静起来。

抽完烟后，缓解了一下情绪。李三思进来陪着小叔，一起给爷爷守起了夜。也让他明白，离和爷爷告别的日子不久了。过了一会，黑叔叔推开门进来了。很热心地说起，村子本来人就不多。再加上这些年，大家基本都搬走了。前两年建立了一个微信群，大家平常都在里面聊天。说起这个微信群，李三思一直没有进群。他心中几代人的村子，你们可以放弃父辈的根，他不会做这样的选择。和一群轻易放弃父辈居住地的人，在一个群里。是对他道德的自我否认，所以到现在，也没有进这个群。黑叔叔说起，大家准备在群里，给老爷子捐点钱。可能老爷子走那天，他们生意繁忙，可能不会回来帮忙了。

听到这里，李三思心里只想说，去你妈的！你们这群白眼狼。在李三思印象中，搬到外面住的人，只有两种情况才会回来。

1，分钱的时候。村子在海边有100亩空地，出租给老板养殖些渔业。一年有4万左右的收入，是这个小村子唯一的收入来源。搬到外面住的人，户籍也都迁走了。但每次分钱的时候，这群人都厚着脸皮回来了，一个都不会缺少的。父亲为人没有脾气，也同意这些做法。说法律上或许不合法，但人情道德上符合。都是一个村子的兄弟，希望他们在外面更加好一些。

2、死的时候。搬到外面居住的人，这些年，基本都有人回小村子安葬。死的时候，他们就会想起，要落叶归根了。但凡有人回村子安葬，父亲都是跟着忙前忙后的。几乎没有漏掉一家人，同时他内心也为父亲，感到不值起来。

小叔和黑叔叔商量着，能不能叫一下，他们家族儿时的伙伴回来帮忙。这是人的葬礼，有一些事，一家人办理不过来的，需要人手帮忙。李三思没有听下去的兴趣，只是作为晚辈，有些事，他不能反驳黑叔叔。加上黑叔叔对他家，是出于好心的，不能寒一个好人的心。

黑叔叔走后，他能看出小叔无奈的表情。曾经一个家族的伙伴，也不是那么靠谱。让这位，在生活前面没有低过头的汉子，拿起手机联系起来。几个电话下来，都是简单的客套话，就没有下文了。不是住在镇上，就是住在县里。不是以路远为理由，就是生意繁忙为理由，拒绝了小叔的请求。李三思深深明白，说到底还是因为家里穷，父亲没什么作为，小叔又残废了。不值得他们跑几十公里，甚至几公里回来帮一下忙。只想捐一两百块，打发了，父亲这些年帮忙的恩情。

嘟～嘟～两声震动！

李三思听到自己手机响了，是苏玄哲打过来的。怕影响爷爷休息，出门接听去了。苏玄哲向他问起家里情况怎么样了，李三思回复了一下。近段家里的变化情况，也说自己心情一直有些压抑。快要挂断的时候，苏玄哲知道李三思没有什么心情。但还是说起，他预测橡胶期货。大跌应该是对的，已经开始大跌了。并且是那种明显的大跌，告诉李三思。他的判断没错，只是遗憾平仓了。希望李三思继续沿着这条路走下去，未来就可期了。听完李三思心里，并没有什么感觉。因为他知道自己就是对的，只是败给了未知的恐惧。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顺便还是告诉李三思，可能今年，不一定会回家过年。有些事情要处理，具体还要看情况决定。两人聊完，挂断了电话，虽然知道自己交易系统没问题。但李三思心里知道，如果不解决未知的恐惧、贪婪的欲望、综合的素质、简单的信念、这四大影响执行力的因素，他注定还会失败。

回到屋内，摸了一下爷爷的胸口。还是有温度的，只是呼吸声很小。安静地陪小叔坐了起来，轻声聊着天，不聊天就容易犯困起来。

时间很快来到凌晨1点钟。看着小叔有些困倦的样子，李三思说道。“你先眯一会，我这段时间习惯了，我玩会手机就不困了。”

“行！我眯一下，要是爷爷有什么状况，你就叫醒我。”小叔叔躺在摇椅上，轻声地说道。

李三思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害怕自己也睡着了，李三思点开手机，想找一个人聊会天，这样就不容易犯困。只是这会，大家都睡着了。微信翻了几个群，都静悄悄的。只能点开QQ群看一下，看到一个让他熟悉的名字在聊天。这是小学群，大家基本都忘记彼此了，几乎没有人在里面聊天。他艾特了那个熟悉的名字，符方朔。一会后，符方朔就回复了。两人小学时关系很好，后面也断断续续联系着。只是他去部队后，就没有联系了。从聊天中得知，他今年刚从部队退役回家。是失业状态，每天都不知道干嘛。他也询问起李三思的情况，李三思也给他回复起。近段家里的事情，现在就在家里给爷爷守夜。符方朔安慰了一下，然后给李三思转账过来3000块。并且告诉他，等方便了，大家见一面聊会天。李三思没要，又给他转了回去，最后他又转了500过来。强求一定要收下，要是还当他是同学。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李三思没有拒绝的理由。只是感觉多年不见，他还能如此信任自己。觉着，虽然环境的意志，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但有些人，环境也改变不了他多少。

陪着符方朔聊完天，李三思精神也好了很多。起身给爷爷摸一下胸口，发现胸口还是热的。拿纸巾测试了一下，爷爷的呼吸，纸巾只有微微的浮动。叹了一口气，转身坐摇椅上，想起黑叔叔说捐钱的事情来。想了一会，心中明白了一些。有些事坚决开这个头，绝对不能要这群白眼狼一分钱。思考明天和父亲说一下理由：

1、他们不顾情面不来帮忙，是因为我们家没有价值，更不能要他们这点恩惠。

2、村子虽小，但还没有捐钱安葬家属的先例，虽然是好事，但不能在爷爷这里开了先河，让爷爷蒙羞的走。

3、农村人，人言可畏。传出去，会成为什么样？会说我们家，连爷爷走都没钱安葬。还要大家捐钱，以后还用在镇上抬头吗？

4、如果接受了，他们不顾人情的小恩小惠，我们后代子孙怎么办？被别人后代辱骂的时候，连还口都做不到。一反驳就说道，你祖爷爷死的时候，我们家都出钱安葬了。以后后代子孙做什么，都占不了一个理字，因为百善孝为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