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的救赎 第十四章：回家

一夜的煎熬，加上凌晨2点以后的高速，不允许大巴客运车进行行驶。回到县上的时候，天已经亮起来了。时间已经来到，早上8点多钟了，街道上都是行人和商贩。这是位于，南海的一座小县城。三面环海，东临南海、西濒广西、南隔海南、一年四季如春。人口大约60万，有着中国大陆最南端，和菠萝地海的美称。这里就是—徐闻！

下车后，周围都是拉客的摩的。李三思没有什么心情讲价，直接上来一辆摩的。说道。“去第一人民医院。”

十分钟左右，来到了第一人民医院门口。微信扫码款后，拿起手机给父亲打过去。因为他还不知道，病房在几楼几号房间。电话通了，父亲给他回应，现在还在交警队。希望交警队到镇上查找一下，附近店家，有没有什么监控录像，方便锁定肇事司机。并且告知了他，稍等一下！已经叫小姨下来门口接他了。

不一会，望着从住院部大楼下来的小姨，一脸疲惫的神色。显然是睡眠不足的样子，缓缓地走过来。李三思赶紧迎上去，亲切地喊了一声。“凤飞姨，这里。”

小姨回过神来，关怀的说道。“你妈说你，在上面上班又瘦了，我还不信，怎么现在一看，又瘦了这么多啊？”

李三思尴尬地挠挠头，没解释什么，急切地问道。“我妈现在情况怎么样？”

“稍微好了一点，早上刚去拍完片回来。医生说骨头虽然复位了，但很难恢复到以前一样。”小姨用手按了一下太阳穴，很是困倦的神态，转身说道。“走吧！先上去。”

李三思跟在小姨身后，看着疲惫打哈欠的小姨，内心很是感激。由于母亲的性格，和小姨不同。加上农村人火爆的脾气，点着了，十头牛也拉不回来。俩人有过几次，意气之争的小矛盾。母亲常指着小姨骂道，要和李凤飞割断姐妹情谊。但每次母亲有什么事，小姨都是最快跑过来的人。这就亲人之间，哪有什么隔夜仇。

看着躺在病床上，无法动弹的母亲，连翻身都做不到。李三思心彻底沉了下来，他内心只想逮住那个人，来一次人道毁灭。在人治的国度，谈法治对于老百姓来说，就是一种皇帝的新衣。他已经不指望，交警队能有什么线索了。短暂在政府部门工作过，他深深地明白，父亲做的是一丝希冀。“你吃早餐了吗？”母亲望着不说话的李三思，虚弱地问道。

李三思赶忙点点头，回应道。“我早就吃过了。”看到虚弱的母亲，他只是不想让母亲多说话，编了一个谎言。

陪着隔床的病人，还有小姨一起聊着天。只是希望母亲安静的躺着，不用讲话就行，这样会好一些。大家聊了一会，父亲也回来了。只是神色看起来不太好，应该是在交警队那边，得不到好的回复。预知的结果，李三思也不想再问父亲，转身就走出去了。他只想抽根烟，来缓解一下压抑的心。

抽完烟上来后，父亲说起爷爷瘫痪在家，估计是时日无多了。现在家里有哥哥，还有和小姑在照顾着。他现在是两头跑，要不是小姨在这里，他什么都做不了。并且叫李三思先回家，和哥哥小姑一起照顾爷爷。这里有他和小姨就够了，母亲也同意地点点头。李三思也没说话，点了点头。陪着母亲到下午后，才起身去汽车客运站。

坐上从县上开往镇上的大巴，回到镇上还要一个小时。大巴车内李三思想了很多，但内心都很苍白无力。也十分责怪自己的无能，也恨自己为什么做不到。读警校的初衷，就是想改变农村人无权无势，受人欺凌的弱者命运。从警校，再到短暂的政府部门工作。他明白了，只有违背他内心的初衷，他才有机会，改变家庭弱者的命运。只要他还抱有一丝初衷，他只能救自己，然后谁也救不了。何况是一个几代农民的家庭，拿什么救？拿良好的道德观念，还是尽责的奉公执法，或者一个月几千块的薪资，他谁也救不了，这就是现实。所以才想着去鹏城，去这个有奇迹的城市。有没有，不用改变他白痴的道德底线。还可以让他寻找到，改变家庭命运的方式。

一个小时后，客运车缓缓停在镇上客运站。从车上下来后，发现天已经渐渐黑下来了。12月的南方，夜里也有了寒意的味道。李三思在等哥哥过来接他，村里到镇上，还有5公里的路程。只是身上衣服单薄了一些，搓搓手，然后点燃一根烟。吸了起来，让他感受到丝丝的温暖。十几分钟后，哥哥骑着摩托车过来。回去的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因为打小两人都是性格不合，他们感情像极了，夜里被车灯驱散的白雾。只有照到的时候，才能感觉到彼此的存在。

回到村子，发现安静的可怕，比港片山村老尸还寂静。路灯没有，水泥路只有一小截，剩下是狭窄的土路。还有三户人家没睡，还亮着微弱的灯光。村子连一栋两层小楼都没有，只有比较旧的红瓦房。村子虽然极小，但原本也有200多人口。姓氏只分两大家族，分别是李姓和沈姓。只是没有什么耕田太多，加上比较靠海，常年台风和海水倒灌，农作物没有什么好收成。这些年，大家都逐渐搬到镇子上去了。或者咬紧牙关，去县里买一套房子，谋生去了。只剩下老人没有走，或者没有能力搬走的，凡有一点能力的，都会选择搬走。现在村里常住人口不到50人，父亲这老村长，就是管理这些老人的。常年去为老人要各种补贴，和修路修水塔修灯这些琐事。由于地方小，人都搬走七七八八了。镇上县里也没有丝毫的重视，每次都是打打空头支票。所以到现在也没有路灯，和完整的水泥路。加上穷人的地方，斗争更加激烈一点。父亲经常去要这要那，对于底下这些，横行乡里的乡村干部们，对父亲倒是烦的很。你讲你的法治和道理，还不如他们拳头大，和声音大管用。

哥哥停车去了，李三思推开以前爷爷住的房间。位置在四间红砖瓦房中间，看着凹凸不平的红砖地板上，铺着柔软的垫子还有竹席。爷爷就躺在竹席上面，只是睡着了。望着177身高的爷爷，现在瘦成连90斤都不到了，只有皮还包着骨架。这和他一年前见的爷爷，完全不是一个人样了。刹那间，李三思眼睛就红了起来，只是他哭不出来，也没有哭的习惯。只觉得心里堵，堵到呼吸都困难起来。

哥哥进来，轻声对着他说道。“爷爷上次身体不好，加上不小心摔了一跤。已经瘫痪一个多月了。但家里没敢对你说，怕影响你在上面工作。这段时间，爷爷什么也吃不下去，喉咙虚弱到没有力气了，食物是咽不下去的。每天只能喝一些磨烂的米汤，所以消瘦的很快。现在爷爷的身体状态，父亲是担心爷爷突然走了。也怕你来不及赶回来，才通知你提起回来的。”

听完，李三思感觉自己无法平静下来。他已经错过一次了，读大学的时候在西北，从小照顾他长大的奶奶走了。家里瞒着他，没让他回来。他知道家里是为他好，路程太远了，来不及赶回来。他知道后只能盖着被子，心里堵到自己快要窒息，因为明天还要训练上课。他不想让别人了解自己，只能看着奶奶照片，直到天亮才放下。如果这一次，再错失爷爷最后的告别，他这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他是个罪人。

哥哥看着李三思没有说什么，只是告诉他。我这段时间守夜，精神不太好。今晚你先守夜，我先睡一会。爷爷要是动了一下，就是要小便或者排异了。你到隔壁喊我一下也行，给他翻身整理的时候，小心注意点！爷爷现在身体太虚弱了，不要弄伤他。

李三思没有说话，沉默地点了点头，安静地守着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