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龙八步 第六十五章：山雨欲来风满楼

龚剑威点首答应，对身旁的楚姓少年道：“源政，你心中忧愁，咱们便在此畅饮一番！”携着楚源政的手沿湖畔缓缓而行。

行不多时，三人在湖畔的凉亭坐定，随行的四名丐帮弟子将食盒与酒坛摆在石桌，搬了一坛酒在远处席地而坐，高呼畅饮。

龚剑威在三人的碗中斟满了酒水，扯了一只鸡腿递给楚源政，道：“源政，你是飞龙堡的少主，家财万贯，便是汴梁城中的公主也可手到擒来，整日地唉声叹气干么？”

耿千方端起酒碗，一饮而尽，道：“楚兄弟，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该当轰轰烈烈地做一番大事，女人哪个不是一样？”

起身斟满了酒，取了只猪蹄大嚼，心想：“公子哥儿只知整日风花雪月，附庸风雅，若非瞧他是已故洪长老的弟子，副帮主洪成南的师弟，断不会与他在此婆婆妈妈！”

楚源政叹了口气，道：“耿前辈，不瞒你说，自从我在泰山见过凌姑娘以后，每日朝思暮想，牵肠挂肚，没一天睡得安稳，这世间又有哪个女子能与凌姑娘相比？”

耿千方嘿嘿冷笑，道：“楚兄弟，咱们此来西夏所为何事？尊师为何而死？这些事情你没忘记罢？”

楚源政笑道：“乔帮主神勇无敌，罕逢敌手，在泰山大会大显神威，神爪门抱头鼠窜，本帮赢得武林第一大帮的盛誉，又有何事料理不得？”

耿千方心中恚怒，暗想：“泰山大会乔帮主独当强敌，你却整日傻呆呆地瞧着凌姑娘，当真是不知所谓！”

冷笑道：“泰山大会，汪帮主受伤呕血，副帮主洪成南身受极重内伤，将养三月方才复原，四名长老丧身琚安宁爪下，更有百名帮中弟子死于神爪门之手，楚兄弟，你当日便只是挂念凌姑娘么？”

心道：“洪长老一生英雄，却收了个不肖之徒。楚源政仗着是飞龙堡堡主楚藩之子，在本帮不思进取，虚度光阴，偏偏洪长老不幸死在司马倩儿之手，再无人监督管教。他又天性豪爽，在本帮大撒银两，阔绰大方，自然无人肯出言提点指正。”

瞥见楚源政面色大变，愤愤地站起身来，道：“龚大哥，我去与诸兄弟喝一杯，少陪！”转身大踏步走开。

龚剑威心中暗暗好笑，心道：“源政少不更事，殊无英雄气概，幸我有先见之明，邀耿兄弟前来训斥他一番，有所收敛，否则听他絮絮叨叨，岂不是无谓之极？”

眼见楚源政面色苍白，道：“源政，大丈夫何患无妻，你年少英雄，自有良配，勿须忧心！”

端起酒碗，一饮而尽，道：“清风美景，你我畅饮一番，不醉不归！”

楚源政眉头紧锁，默不出声，喝干了碗中酒水，起身斟酒，道：“龚前辈，不瞒你说，泰山事了，我随凌姑娘姑苏一行，每日都盼凌姑娘与我说会话，那便是我最快活的时光了，可是凌姑娘心中只惦记着乔大哥，哎……”

龚剑威见他又说起凌音儿，大是尴尬，心道：“泰山一役，本帮元气大伤，诸人都赶回总舵，等候帮主吩咐，你却为了一个姑娘前去姑苏，那不是胡闹吗？”

微笑道：“美女爱英雄，若有一日，你与乔帮主一般勇武谋略，凌姑娘自然非你莫属！”

楚源政苦笑道：“我慵懒糊涂，怎能与乔大哥相比？难道只有做了本帮帮主，凌姑娘才会对我刮目相看么？”

龚剑威心道：“源政倒有自知之明，也并非无可救药，若是用凌姑娘激得他发奋图强，倒是本帮之福。”

微笑道：“你颇具武学天赋，虽然尊师不幸遇难，但洪副帮主与你师出同门，自可传你本门武学，乔帮主恩师与尊师八拜之交，乔帮主待你便与兄弟一般，有他指点，不输于尊师在世，若你能勤勉努力，脚踏实地，定能在本帮出人头地！”

楚源政呆呆不语，连尽五碗酒水，喃喃地道：“我见识浅薄，殊无胆略，本帮兄弟瞧在恩师、师兄的面上叫一声楚兄弟，其实他们心中都瞧我不上，我怎会不知？”

龚剑威斟了酒，道：“功成名就，谈何容易？源政，男儿汉大丈夫，顶天立地，只要轰轰烈烈地做一番事业，便无愧于心。”

寻思：“昔日恩师曾夸我心思敏捷，胆识过人，日后必能为太乙门争光，孰料我意气用事，失手伤了本派的师叔，藏身丐帮，成了太乙门的弃徒，毕生再也不能见恩师一面。”

叹了口气，喝了口酒，见楚源政恍恍惚惚，不停斟酒，道：“源政，你这般喝法，一会便醉倒了……”

楚源政满面通红，大声道：“最多不过是醉死，又有什么大不了？”

龚剑威心想：“便让他喝个烂醉，醒来便不用这般愁苦了。”

又饮数碗，楚源政再也支撑不住，伏在石桌上睡倒，口中喃喃低语：“洪师兄，我对你不住，这些话我答应了云师嫂不可与你提起，更不可泄露出去，我……我只好对你不住……”

龚剑威心中疑云大起，暗想：“源政为了凌姑娘寝食难安，坐卧不宁，为何突然提起洪副帮主？”

正色道：“源政，洪副帮主于你有授艺之恩，虽无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切不可胡作妄为，辜负洪副帮主。”

楚源政哽咽道：“我纵是游手好闲，不思进取，却也不敢对不对洪师兄，可是这件事牵扯重大，我怎敢与洪师兄提及？若是为他人所知，本帮的声名从此一落千丈，我如何对得住乔大哥与本帮数万兄弟？”

龚剑威一怔，问道：“如此说来，你心中藏着另一件事情了？”

楚源政点了点头，道：“不错，我心中迷惘惶恐，不知如何是好！”

龚剑威紧皱眉头，道：“大丈夫本该是非分明，大事为重，私事为轻。大宋的兴衰存亡是国家大事，丐帮是大宋的一大支柱，声名荣辱关涉数万兄弟，关系大宋安危，便是大事。源政，这一节你须当知晓！”

楚源政道：“事关重大我怎敢告诉洪师兄，只有对不住他了……”

龚剑威心中大奇，寻思：“源政心中之事若是传将出去，玷污本帮声名，却与洪副帮主有关，还须瞒住洪副帮主，那是什么缘故？”

心念电转：“洪副帮主耿直无私，英风侠骨，为本帮事务尽心竭力，自不会做有损本帮声誉之事，难道竟与洪夫人有关？”

“洪夫人云霞端庄秀美，声名极佳，与洪副帮主伉俪情深，恩爱缠绵，怎会做有损本帮声名的事情？”

“泰山大会一役，洪副帮主伤在琚安宁手下，修养三月方始复原。现在想来，当日琚安宁所使的是神爪门玄阴灭户手，难道与这一节有所关联？”

“相传玄阴灭户手乃是神爪门开派祖师英杰所创，共分三十六式，狠辣凌厉，招招拿人腰眼，若是中招定有损阴绝嗣之险。因玄阴灭户手令对手断子绝孙，太过毒辣，有失侠义风范，英杰临终时传下遗命，本门弟子若非生死关头绝不可轻易使用玄阴灭户手对敌。”

龚剑威素来心细如发，机敏过人，见楚源政借酒浇愁，思如潮涌，触动心事，心想：“我藏身丐帮，本想辅佐乔帮主做一番事业，不料竟被令狐竣撞破行踪，每日胆颤心惊，深恐令狐竣将我的行踪泄露出去，此生抱负再也施展不得，无论如何，源政切不可直言此事，酿成大祸。”

微笑道：“两权相害择其轻，为了本帮声名，瞒住洪副帮主并非不讲义气，而是关涉大宋安危，须怪你不得！”

楚源政答道：“是！是！晚辈谨遵前辈之意！”

龚剑威道：“西夏之行事关重大，咱们便且回客栈，听侯号令！”

楚源政道：“是！是！”站起身来，摇摇晃晃迈步便行。

龚剑威上前握住他手掌，二人并肩而行。

耿千方早已不耐，见龚、楚二人起身，疾忙与四名丐帮弟子赶上二人。

龚剑威对耿千方道：“耿兄，源政年少轻狂，爱恋凌姑娘，相思难表，借酒消愁，得罪之处，耿兄勿怪！”

耿千方笑道：“少年人行事张狂，耿某怎会放在心上？大家一般的好兄弟！”

一行七人缓缓走过湖畔，转进入城大道。

行得里许，只见迎面一匹白马，马上一位一袭锦袍，面目俊朗的青年公子。

青年公子身后一台八人大轿，健步如飞，紧随青年公子身后。

大轿后面紧跟两对黑衣健汉，个个身挎腰刀，身手矫健，共有十六人。

龚剑威一行见此声势，心中都是一震，均想：“乘轿之人非富即贵，来头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