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龙八步 第六十四章：琼楼高处不胜寒

公冶钦道：“慕容老爷天纵英才，志存高远，以兴复大燕故国为毕生所愿，岂能为了误传讯息，萧天佐一行血溅雁门关便抑郁而终？”

邓伯川道：“一将功成万骨枯，兴复大燕，逐鹿中原，便是血流成河亦再所不惜！”

公冶钦点头微笑，道：“九龙堂集结大辽武学高手南下摧毁中原少林寺，乃是机密要事，九龙堂竟会让苗仲泄漏出去，如今想来，岂不是大违情理？”

慕容琪沉吟不语，过得良久，道：“不错！”

公冶钦道：“少林方丈率中原群豪远赴雁门关伏击大辽九龙堂，何等大事，自不可轻易而为，玄智势必严查讯息来源，若是由少林派达摩堂首座玄泉担保，玄智自会深信不疑！”

慕容琪连连点头，道：“正是此理！”

公冶钦道：“三弟奉命与玄泉结交，那是什么缘故？自是有朝一日，另有他图！”

慕容琪会心一笑，转瞬眉头紧锁，道：“苗仲确是大辽九龙堂麾下，要他在玄泉面前声称九龙堂南下攻伐少林，如何能够？”

公冶钦道：“慕容氏麾下八大家臣，五代末年，先主慕容震南远赴西域，便有令狐氏、苗氏、金氏、苏氏四氏家臣相随，姑苏麒麟堡止有邓氏、公冶氏、包氏、风氏四姓家臣。”

邓伯川道：“二弟言中之意苗仲乃是慕容氏遣派入得大辽九龙堂？”

公冶钦微笑道：“小弟正是此意，慕容氏八大家臣为了兴复故国，千刀万剐也再所不惜，潜入大辽九龙堂伺机而动更是等闲之事！”

慕容琪道：“倘若如二哥所言，家父身在何处？”

十年前他奉父命在翠云庄成亲，育有二子，是以于公冶钦之言更无怀疑。

公冶钦道：“唐朝末年，先主慕容让手刃黄巢，率兵降唐，伺机而动，缘何功亏一篑，兵败如山？那便是因先主所率军兵乃是太平教的部属，先主威望不可与黄巢相提并论，导致错失良机，屡次兵败在麒麟堡隐居不出。”

慕容琪道：“若如二哥所言，家父并未隐姓埋名潜入了太平教。”

公冶钦点头道：“太平教天公教主之职向由叶氏子孙继承，再者当今太平教天公教主叶沧海、地公护法叶飞虹、人公护法叶孤云乃是同袍兄弟，手足情深，老爷前去太平教只怕徒劳无功，料想老爷志不在此。”

慕容琪深知公冶钦机智过人，于他的一番言语深信不疑，问道：“依二哥所见，家父假死之后如何筹谋复国之事？”

公冶钦道：“公子可知晓摩尼教么？”

慕容琪道：“相传摩尼教发源于波斯，由传教士传入中土，教众俱是寻常百姓，不食荤腥，侍奉魔王，行事神秘低调，难道家父隐姓埋名入了摩尼教？”

公冶钦道：“公子，这是我一厢情愿的揣测之言，并无佐证，更不可与外人提起，只待日后可见分晓。”

心中暗想：“公子聪明才智不在其父之下，但论心机隐忍却无法与其父相提并论。这些年来江湖奔波劳碌，复国之事收效甚微，难免沮丧失落，我怎可坐视不理？”

慕容琪沉吟半晌，道：“摩尼教素来碌碌无为，声名不显，自方非凡任摩尼教教主以来，声名鹊起，威名日盛，想来方非凡绝非等闲之辈！”

顿了一顿，展颜笑道：“大哥、二哥，咱们日后行走江湖须当留意摩尼教的行踪动向。”

邓伯川、公冶钦一齐点头称是。公冶钦又道：“公子，有句话属下思忖再三，还是要问一问公子？”

慕容琪微微一笑，道：“二哥想问凌姑娘的事情罢？”

公冶钦道：“正是，凌姑娘面泛桃花，举止言行绝非公子佳配，公子金玉之体又何必与她纠缠不休？”

慕容琪道：“二哥聪慧过人，岂可不知醉翁之意？”

公冶钦道：“公子为了凌姑娘的师父司马倩儿？”

慕容琪道：“西夏的梁皇后乃是司马倩儿之女，当今西夏皇帝体弱多病，畏妻如虎，梁皇后朝堂之上大权在握，呼风唤雨，若得她垂青，助我建一支义旗，我大燕复国指日可待！”

公冶钦沉吟不语，过得片刻道：“司马倩儿心狠手辣，绝非易与之辈，公子想利用她接近梁皇后，只怕凶险已极，请公子三思！”

慕容琪昂然道：“个中凶险我岂能不知，为了兴复故国，纵是肝脑投地，再所不惜！”

邓伯川、公冶钦一齐鼓掌，赞道：“公子胆识过人，属下佩服之至！”

慕容琪道：“凌姑娘对我极具情意，只消与她有婚姻之约，在西夏皇宫中出双入对，必与梁皇后相遇，我当耗费心机令梁皇后对我言听计从！”

邓伯川眉头紧皱，大声道：“这中间的原委属下实是费解！”

公冶钦微微一笑，道：“公子之计甚妙，只是其中关节未必便如公子所料，成败只在梁皇后一念之间。”

慕容琪淡笑道：“无论如何，权且这般筹划，随机应变便是！”

邓伯川见慕容琪、公冶钦笑得暧昧，一转念间已明其理，大笑道：“秦始皇帝文治武功，冠绝寰宇，却须叫嫪毐一声假父，秦太后更为嫪毐生下两个孩儿，公子之能可与嫪毐一较高低！”

三人相视大笑，慕容琪道：“今日先回客栈，明日再与凌姑娘游湖。”

晓镜湖乃是兴州城游历胜地，慕容琪与凌仙儿同游三日，兴致方减。

凌仙儿相约慕容琪第二日同游大佛寺，依依作别而去。

慕容琪目送凌仙儿走远，与邓、公冶二人闲谈。

突听有人喝道：“我家公子爷在此游湖，闲杂人等速速离开！”正是麒麟堡家仆阿成的声音。

慕容琪与凌仙儿相约晓镜湖，公冶钦不敢怠慢，早命麒麟堡十六名家仆在晓镜湖畔守卫，更有四名仆妇在此服侍。

公冶钦道：“想必有人闯入湖畔，阿成出声将来人逐走。”

慕容琪微笑道：“二哥，凌姑娘已经回宫，便吩咐下去撤了岗哨，休与人伤了和气！”

公冶钦道：“属下领命！”行了礼，转身径往湖畔路口而来。

一路行来，耳听争执声不断，吆喝声大起。

到得湖畔路口，但见阿成持刀与一个使棒的汉子正在疾斗。

对面小道上站着六人，居中一个中年文士，一袭蓝衫，身形瘦长，面目俊朗，神情极是庄重，右首一个少年，唇红齿白，颇是英俊，余下四人个个身形魁梧，剽悍已极。

公冶钦一怔，寻思：“这中年文士似曾相识，究是何人？”

潜心思索良久，心头一震：“原来是丐帮大智分舵舵主龚剑威，怎地现身西夏？”

又想：“公子意图招揽江湖豪杰为兴复故国效力，率属下参加泰山大会，在泰山之巅我曾与龚剑威一面之缘。”

正自思忖，只听阿成一声长叫，肩上中了对手一记短棒。

公冶钦深知阿成原名成浩然，虽在麒麟堡为奴，但其未入麒麟堡之前是一个绿林大盗，武功高强，心狠手辣，因被仇家追杀，被慕容龙渊救下，一直托庇于麒麟堡之下，不料与这汉子交手百招之时，竟输了一招。

成浩然肩头中招，痛入心扉，虎吼一声，纵身扑上，单刀疾劈对手颈项，竟不顾对手的短棒横扫而至。

场中与成浩然交手的正是丐帮南阳分舵舵主耿千方，见成浩然两败俱伤的打法却也吃了一惊，不及伤敌，横棒格挡，刀棒相交，成浩然虎口一震，单刀几欲脱手，但他凶悍之极，单刀圈转，反撩耿千方胸口。

耿千方不欲多生事端，击中成浩然肩头的棒上只三成力道，更未将成浩然单刀震飞，眼见成浩然毫不领情，挥刀猛攻，心中恚怒，短棒直指成浩然手腕。

成浩然虽然凶悍，但耿千方短棒所指竟是腕背阳池穴，却也顾不上伤敌，身形流转，避过短棒，单刀猛挥，斩向耿千方腰间。

耿千方回身略退，避过成浩然势若雷霆的拦腰一刀，心想：“龚舵主邀我同游晓镜湖，却没来由的与这蛮汉相斗，当真无趣。”

一跃丈余，抱拳行礼，道：“尊驾刀法精绝，在下佩服之至，这便两下罢手，如何？”

恶斗之中，成浩然蛮性大发，神智尽失，此刻瞿然清明，心道：“公子爷兴师动众游历晓镜湖，事关重大，切不可因我多生事端。”

抱拳道：“阁下手下留情，在下岂能不知？青山不改，他日江湖相逢，不醉不归！”

他虽在麒麟堡为奴多年，豪气不减，眼见耿千方武功高强，为人侠义，不自禁地出言相邀。

耿千方拱手还礼：“他日江湖相逢，在下奉陪到底！”

公冶钦见二人罢手，微笑上前，对成浩然道：“成大哥，公子已上归程，咱们这便去罢！”

成浩然躬身答应，率领家仆与公冶钦径往兴州城而去。

耿千方回首道：“龚大哥、楚兄弟，咱们便去瞧瞧晓镜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