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龙八步 第四十四章：雾中看花花非花

萧翊识出史固便是欧阳恭座下弟子，不由想起恩师汪鉴通对自己的教诲栽培之恩，一时之间竟是不能自已，掉下泪来。

只听杜崇道：“史老二，我二人为了依依斗了十余年，到得后来依依与你归隐山林，不问世事，做一对神仙眷侣。”

“难道我与依依二十年未见，现下机缘巧合在信阳重逢说几句知心话儿，你便要取我性命么？”

史固一怔，手下一缓，问道：“依依几时与我归隐山林了？”

杜崇道：“二十年前，依依出言拒绝了我，我心想依依定是与你双宿双飞，心中恼怒不已，神智尽失，终日借酒消愁。”

“适逢海沙帮帮众用毒盐害人便出手灭了海沙帮。后来因为与秦老拳师争执又杀了秦老拳师满门，现下想起来真是后悔不已。”

“我因一己私欲草菅人命，满手血腥，闯下弥天大祸，幸得掌门师兄英寒柏出面调解方可了结这场轩然大波。”

“自此以后我便将对依依的一番爱恋放到佳酿美酒之上，现下只喜杯中之物，对依依全是故人之情，全无爱慕之意。”

“此次我应玄真派都今朝老兄相邀前来信阳，不料与依依重逢相约绿水湖倾诉故人情谊，你一言不发便狠下杀手，那是什么道理？”

“武林中别人怕你兄弟二人，姓杜的可不怕！”

二十年前，史固识得袁依依之后，便一心想娶袁依依为妻，只是因为相貌丑陋，德行平平，袁依依对他的一番深情视而不见。

史固并不死心，仍是整日痴缠袁依依，更在洛阳百花会时因为耿露与袁依依口角拳毙耿家三十余人。

史隽见史固对袁依依如此痴心，心中大是不安。

他与史固虽是孪生兄弟，可自己对于女子全无兴趣，只醉心武学。

无奈史固生性执拗，心狠手辣被恩师欧阳恭逐出师门，自己担忧史固安危便辞别恩师流落江湖。

自洛阳百花会风波之后，史固对袁依依更是情深。

史隽恐他为了一个女子断送一生，便劝道：“二弟，袁姑娘聪明伶俐，天姿国色，江湖上爱慕她的世家公子，青年才俊不知有多少，袁姑娘怎会钟情于你？”

史固道：“爱慕袁姑娘的人虽多，却没有一个似我这般愿意为袁姑娘上刀山下火海，所以袁姑娘最后一定会爱上我，嫁给我做妻子。”

史隽心中一涩，道：“二弟，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你又何苦为了袁姑娘茶饭不思，怨天尤人？”

史固笑道：“大哥，你毕生的心愿便是将恩师的武学发扬光大，而我的心愿便是娶袁姑娘做妻子，咱哥儿两都是专情之人，没什么对错。”

史隽道：“你深爱袁姑娘，想娶袁姑娘为妻无可厚非，如果袁姑娘嫁了他人，你又如何？”

史固道：“袁姑娘嫁作人妻，我自然要杀了她丈夫子女让她改嫁于我。若是袁姑娘不肯嫁我再另嫁他人，我得知之后自然会再杀了她丈夫子女，求她再改嫁于我！总之袁姑娘嫁几次丈夫，我便杀她几个丈夫子女，最后还是要她嫁我史老二为妻！”

史隽见他如此冥顽不灵倒也无法可想，只盼袁依依在武林销声匿迹，史固再也见她不得。

袁依依自史固在耿府行凶之后便避而远之，再写一封书信与他言明自己今生绝不会嫁入史家。

史固看了来信，伤心欲绝，寻遍中原，踏遍千山万水却始终寻袁依依不得，万般无奈之下与史隽长居闽南。

此番史固随史隽北上信阳全然为了兄长应故人邀约，不料在信阳遇见袁依依，便即一路暗中跟随，却发现她与杜崇在绿水湖相会，激起胸中妒火，上来便是以死相搏。

史隽依在树上瞧史固与杜崇相斗，听杜崇言极往事，高声喝道：“老二，你为了袁夫人错事做得还不够么？杜兄在袁夫人面前可是给足你颜面，你这便住手罢！”

史固闻言手下一缓，道：“杜兄，你这些话不假罢？”

这二十余年来，意中人踪影不见，史固早已心焦如焚，心中只盼知晓袁依依的讯息，不想在信阳重逢却与杜崇出双入对，湖边畅游，不禁怒火中烧，誓要拳毙杜崇再娶袁依依为妻。

孰料杜崇一番言语道极这二十年的遭遇竟与自己一模一样，心中不禁大喜，却兀自放心不下，便出口确定一下。

杜崇怒极反笑，却也知道史固确是对袁依依痴心一片。

二十年前，中原武林世家公子南宫远因为调笑袁依依，史固得知便出手将他毙于拳下。

此后南宫世家为报南宫远之仇，派遣十余名好手数次伏击史固，若非史隽舍命相救，只怕早已命归黄泉。

当下笑道：“史老二，江湖上都知道杜崇说一不二，又怎会出言瞒骗于你？”

史固道：“不错，杜兄向来言出如山，史老二心中极是佩服！”

口中说话，心中狂喜，双拳不再击出，欲待两下罢斗与意中人相见。

突听有人高声喝道：“六师哥，史矮子与你纠缠不休，便让小弟料理了这厮！”

萧翊藏身树后观看杜崇与史固相斗意欲罢手，却见湖畔尽头一人飞奔而来，眼见那人身材魁梧，面如黑炭，豹头环眼，短髯似铁，不怒自威，识得此人正是“川南四煞”之一的奔雷山庄庄主甘万伤。

心中暗道：“这些成名高手一齐在信阳现身，只怕能在信阳寻到摩尼教的踪迹也未可知。”

史隽在旁眼见史固胡搅蛮缠与杜崇大打出手，心中暗想：“二弟若是将对袁夫人的一番爱恋放在武学上面，又岂会不敌杜崇？当真是人各有志，半点勉强不得！”

正暗自神伤，却听甘万伤高声呼喝飞奔而至右爪疾抓史固脑门，深怕史固躲避不及，纵身而上，伸手一格，只觉右臂酸麻，寻思：“这厮好深的内力！”不暇多想，左手探出，一招“灵蛇出洞”，疾拿甘万伤咽喉。

甘万伤在神爪门排行十七，于武学颇有天赋，只是生性暴躁，性烈如火，嗜血好斗，在江湖上与人结怨极多，每每仇家寻仇都是全仗杜崇出手相助才可保全无虞。

此次杜崇应玄真派名宿都今朝邀约化解巨斧帮与飞马山庄争端，甘万伤得知讯息便自告奋勇陪同前来。

巨斧帮帮主铁成钢为答谢前来助拳的前辈宗师每日俱在“青云楼”宴请诸人。

适才甘万伤在入席时未见杜崇前来，心中好奇，询问杜崇随行弟子得知杜崇与袁依依相约绿水湖，担忧杜崇被袁依依欺骗便即疾赶过来，却见杜崇与史固相斗便出招攻敌。

二人双臂相交，甘万伤只觉手臂一震，暗道：“闽南双枭威名赫赫，果然不同凡响。难怪六师兄与此人缠斗十余年！”

眼见史隽左手拿到，闪身避过，右爪“抱残式”自上而下疾抓史固脑门，左爪“守缺式”自下而上疾抓史固左肋，双臂如抱圆球，势道猛恶之极。

神爪门源出紫鹤山庄，门下九幽神爪以纯阳神功为根基，不求变化繁多，旨在凌厉刚猛。

甘万伤心中感激杜崇平素救助之恩，与史隽一交上手便是竭尽全力，招招俱是杀着。

史隽见甘万伤来势凶猛，心中大骇，不敢硬接，后退避过。

甘万伤逼退史隽，大喝一声，纵身而上，双爪“捕风式”、“捉影式”、“拿云式”、“抢珠式”、“抚琴式”、“鼓瑟式”、“捣虚式”、“批亢式”，八式连环，疾攻而至。

史隽嘿嘿冷笑，在漫天爪影中身法如电，形如鬼魅避开甘万伤的凌厉无匹的攻势，纵跃之际，双拳猛挥，招招不离甘万伤要穴。

他双臂柔若无骨，任意弯曲，圆转如意，往往在绝无可能的方位攻到，甘万伤仗着身法惊奇数次堪堪避过。

甘万伤见史隽武功精妙，赞道：“西域白驼山庄果然名下无虚！”

史隽冷笑道：“川南神爪门名震天下，门下弟子确是不同凡响！”

史隽兄弟二人自幼父母双亡，相依为命，机缘巧合之下拜在欧阳恭门下。欧阳恭实与他兄弟二人情如父子。

史隽向来最是敬重恩师欧阳恭，以白驼山庄弟子为荣。

历年来行走江湖与之交手的对手从无甘万伤这般武功，此番与甘万伤一交上手不禁心中暗暗窃喜，一心击败甘万伤为师门争光。

史隽存了必胜之心，出招之时更加凌厉狠辣。

他避开甘万伤快捷攻势，趁隙狠击猛挥，甘万伤虽是武功精妙，却也被逼得连连后退，一时之间竟是败象显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