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月 第47章 佛琴魔笛

李梦南满怀心事的刚走进见仙客来大门……

铮……

一声柔和的琴声从假山后面传来……

李梦南眉头一皱，迈步走了过去……

假山后是一片花圃，草绿花艳，月儿弯弯……

月光下，一方桌面大小，一人多高，光洁如玉，温润如脂的白石上面，盘腿而坐着一位老者，白衣赛雪，古琴纶巾，很有名士派头……

头发花白，胡须飘洒，举止优雅，就是长得实在难以恭维——小眼睛、蒜头鼻子、大嘴巴，满脸的坑坑洼洼麻子窝，更有甚的是偏有几个大黑痦子在下巴上突兀着，还参差着些许长毛……

人，不可以貌取，但此人让人一看就胃里泛酸，也实属不易！

琴，在他膝上放着，古香古色，一眼便知是不可多得的雅物。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分什么时候，此时就完全不对，因为他身旁那位小鸟依人的美人就跟他有天壤之别：大眼睛、高鼻梁、樱桃口、珍珠齿，尤其是那细嫩白净的皮肤，真是令人过目难忘还想望……

望过去，她斜倚着白石而立，身姿妖娆，目光妩媚，长长的睫毛眨撩之间，眼波好似燃烧的火焰，使人触之发热……

热天未到，穿的却少，短白衫小绿裙，紧身素裹，让她凸凹更显、魅惑更盛，尤其是那一双笔直雪白的玉腿在过膝的长靴衬托下更是逼人双目……

目光所及，那女子缓缓从背后抽出一根短笛，碧绿，拿在葱白一般的手上跟桃红色的指甲相映生辉，更是醒目……

目光闪烁，她妩媚的冲李梦南一笑，用短笛撩了一下额前松散飘逸的蜷曲碎发，眨眨眼，似乎在说：你准备好了么？

李梦南被她一瞄，心跳竟不由加快了几拍，暗叹好魅惑的眼睛，好厉害的女人！

李梦南干咳一声，尴尬的耸了一下肩头，盯着她问：“你等何人？”

“杀你的人！”

声音娇媚里泛着丝丝阴冷，令李梦南不由心头发毛，长眉一锁，背过手去，上下打量着她，踱起步来，好似闲庭漫游，又如月下观花……

花很香，草很绿……

绿草幽幽，花香阵阵，月色澹澹……

夜风拂面，琴声奏起，悦耳爽心，使人心旷神怡……

琴声柔和、细腻、干净，就像在莲花深处聆听高僧讲经……

经文洗心……

心随经转……

转换之间，平平淡淡。

忽地，笛音吹响……

响亮、高亢、奔放，如火如荼、似雷似电……

电闪雷鸣，巨浪翻涌，滚滚袭来，一泻千里……

里面是琴声，如佛，温暖；外头是笛音，似魔，狂欢！

欢乐与慈悲，张狂和内敛，里外纠缠着往耳朵里钻……

钻入耳，侵入心，李梦南顿感心旌一展，似有万道阳光普照，又若千层寒冰沉封……

封住耳朵，那不可能；关闭心阀，更无办法；唯一能做的就是平心静气，运功相扛！

抗衡的已不再是琴声笛音，而是幻觉：

大红袈裟，白眉高僧，梵音颂经，木鱼声声……

声声弥陀佛，句句色是空……

空空如色色，色色本空空……

空寂中，香烟里，一女子袅袅进入，香薰花露，眉目含春，耸胸长腿，玉肌蛮腰，妖妖娆娆，妩媚涛涛……

涛涛水响，浴盆缭缭……

缭绕的水汽之中，她婷婷而起，敞开了怀抱，张开了朱唇……

唇一咬，疼痛锥心，李梦南立时醒悟：这就是佛琴魔笛的厉害之处，佛魔同行、魔佛共侵，令你阻无可阻、挡无可挡——阻住了佛的慧，就挡不住魔的魅；挡住了魔的笑，就阻不住佛的泪！

泪水泛起，李梦南黯然神伤，小时被几个哥哥欺负的情景，竟在他犹豫之间豁然明朗起来……

来到京都，他见到了舅父……

父亲一样的关爱，母亲一般的慈蔼，舅舅的话又在耳边回荡：梦南，你要记住佛与魔，就是一念之间！

“一念之间！”

李梦南猛然醍醐灌顶：对，这个“间”就是我既非佛亦非魔，我只是我！

“我是人！”

李梦南顿悟，大喜，随即吹了声口哨……

哨响……

琴停！

笛住！

住手互望的丑老头和俏美人，竟不约而同的做了一个动作——吐血！

血，鲜血，滚烫的鲜血，火热的喷出，洒落于地，冒起热气腾腾……

腾空跃起，李梦南飞身来至二人身旁，分别点了他们的穴道止血……

血不再吐，两个人如同泄了气的皮球，瘫软当地，有气无力的相互观望着，目光里满是爱恋和关切……

李梦南见二人竟是如此关系，虽纳闷，但也理解：情人眼里出西施嘛！

“多……多谢少侠手下留情！”

“佛琴”挣扎着坐起来，对李梦南抱了抱拳。

“公子……好深厚的内功啊！”

“魔笛”也从地上奋力站起来，靠着石头说。

“好说！”李梦南抱拳回礼道，“二位才是俺所见之人中最……令人匪夷所思的！一琴一笛，佛魔并肩，真是神乎奇技！”

“见笑，见笑！”佛琴赧然道，“若非少侠手下留情，只是轻哨莞尔，我夫妻二人恐怕……”

“对啊！您只需用内力大喝一声，我二人不仅会琴毁笛破，更是血溅当场，立时毙命啊！”

“哪里哪里！”李梦南淡然一笑，“你我又无深仇大恨，俺岂会……”

“说来惭愧，佛琴魔笛在江湖中虽不成名，但也从无败绩，不知多少内家高手败于足下，想不到你年纪轻轻，内家功夫竟至如此境界，真乃江山代有人才出啊！”佛琴感叹道。

魔笛接着说：“不知公子师从何门？也好令我夫妇虽败犹荣！”

“这个……”

李梦南心说，你们真是好生奇怪，突施杀手，差点要了俺的命，失败之后却又如此做作，真是不可理喻，见他们重伤如此，又不好再行苛责，就淡然一笑道：“家师有命，不可向外人透露他的名讳，还望谅解！”

“原来如此！”魔笛感叹道，“可，以公子的心胸武功，足见令师绝非常人！”

“谬赞！”

“少侠既不愿说，也不好勉强！”佛琴缓缓起身站好，对李梦南再次施礼谢过，诚然道，“今日不杀之恩，容我夫妻日后相报！”

“对！公子若需效力之时，一句话而已！”魔笛也坦诚相见道。

道别时，夫妻二人一再嘱咐李梦南要多加小心，此去昆仑途中，定还有高手相侯……

看着他们相互搀扶着离去，李梦南暗自感慨：人间自有真情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