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月 第34章 青青原上草

哈哈……

黑子突然看着王天宝大笑起来，然后指着瘸子叹息道：“大人啊，难道你就没看出这是个什么玩意儿来？”

“好你个刘黑蛋，竟敢当着大老爷的面侮辱人……”

“你闭嘴！”王天宝喝止了瘸子，对黑子道，“你接着说。”

“光天化日之下，他就敢跑到我家田里，指着我的羊说是他的，还敢跟我公然在大堂上叫嚣，大人，换做是你，愿意得罪这样一个泼皮无赖么？”黑子无奈的苦笑道。

“谁是泼皮？谁是无赖？”瘸子一蹦老高，“黑蛋啊，我可告诉你，案子是大人断的！羊肉是大人判的！花钱是你自己愿意的！怎得，你是想不认账，让青天大老爷自己打自己的脸吗？啊？”

“你……你……你你……”

“你们，是各说各有理啊！该怎么办呢？”王天宝看看瘸子，又瞅瞅黑子，“这样，还是一人一半吧！”

“老爷，大老爷，青天大老爷，您真是英明啊！”

瘸子跪倒在地，砰砰磕头……

黑子又是一声苦笑，笑声无奈而悲凉。

“你先别忙着磕头，听本官把话说完，再磕也不迟！”王天宝对瘸子抬了抬手，“先起来吧！”

“一切全凭大人做主！”瘸子起身站好，满眼敬佩的看着王天宝，“大人，您说！”

王天宝坦然一笑：“上次是让你们宰羊分肉，一人一半，对吧？你们……尤其是这个刘……”

“黑蛋！”瘸子急忙提醒。

“嗯，不听本官所言，没有杀羊，才造成了今日之麻烦！”王天宝猛地一拍惊堂木，“那谁，你可知罪？”

“早知如此，宰了它就对了！”黑子冲瘸子一瞪眼，双目喷火，“草民……是应该知罪呢还不应该知罪，还不是大人一句话的事？随便！”

“随便最好！”王天宝又拍了一下惊堂木，很使劲，把青青都吓了一跳，“既然你们胆敢不听本堂所断，索性就成全了你们！这次，本官决定不准你们杀那小羊，只能用银子抵！当然，也是一人一半！”

“老爷，不知您是何意啊？怎么个抵法，又怎么个一人一半呢？”瘸子不解。

黑子垂头不言，面无表情，呆若木鸡。

王天宝沉声道：“你若再敢打断我的话，我就先打五十大板再说！”

瘸子一吐舌头，不敢造次。

“陈师爷，一只羊羔应市价，可值几何？”王天宝看着陈等问。

“回大人，至少一百枚大钱！”陈等肯定道。

王天宝点点头，朗声说道：“还是得折个价啊，免得你二人说本大人不公，五十枚如何？嗯？”

黑子依然哑口。

瘸子想说却不敢说，也是无言。

“不说话，就是默认了啊，待本官发落完，哪个再行多嘴，当心刑法无情、板子无眼！”王天宝闷哼一声，“那只小羊值五十枚钱，你俩一人一半，也就是二十五枚，对吧？那好，谁要羊，谁要钱？”

“钱……钱……”瘸子再次跪倒，脸红脖子粗的抢白，“钱，我出！我出钱，羊归我！”

王天宝也不管人家黑子愿不愿意，把惊堂木一砸：“好！”

黑子把拳头攥得咯咯作响，缓缓闭上了眼睛，心说：明明是自己的羊，大的花钱往回买，小的赔钱往外卖，天啊，你还讲不讲理？

“你……不会反悔吧？”王天宝盯着瘸子的眼睛问。

“绝不反悔！我若反悔，天打雷劈……”

轰隆——

一声惊雷，在天空炸响，吓得瘸子直翻白眼……

“这就好！”王天宝又问黑子，“那羊羔是公是母？”

黑子被问得脑海里淌懵水，半天没回过神来……

“公母不分的傻蛋！大人问你话呢，到底是公羊还是母羊？”瘸子得意洋洋的戏弄人家。

“这重要么？”黑子苦笑。

“很重要！非常的重要！”王天宝一脸严肃，“如实回话！”

“唉……是只很壮实的小母羊！”

“你听见了？”王天宝问瘸子。

“知道了，是个母的，还挺壮实！”瘸子很兴奋的回答。

“一只山羊市值多少？陈师爷！”王天宝问。

“一两银子吧！”陈师爷答。

“嗯！”王天宝严肃的目光在瘸子脸上定格，认真道，“这只小母羊，长大后就会产羔儿，对吧？”

“对啊！”瘸子很肯定。

“本官是个老实人，绝不为难谁！你听好了，小母羊长大后，就值纹银一两，它还会产下羊羔，就算每次只产一只吧，一年两次，就是两只，对与不对？”王天宝问瘸子。

瘸子连连点头。

王天宝诙诙一笑：“两只羊羔也会长大，就是二两银子！它们还会产下小羊羔，小羊羔还会长大，还会再生产……多了不说，三年后，就是一个大羊群啊！”

瘸子闻听，激动得一阵眩晕，心里琢磨，自己只想占个小便宜，没曾想竟得了个大宝贝，正沉浸在数元宝的美梦之中，就听栈令又说：“本官不太会算账，你们说一个羊群，值二十两银子吧？”

不等别人开口，瘸子抢先回答，斩钉截铁、铿锵有力：“一定！只会更多，不可能少！”

“那就好！”王天宝冲他一笑，很开心，“那么，你要买的羊羔，就不是二十五枚大钱，而是十两纹银了！”

“什么？凭什么？”瘸子腾地站起来，指点着王天宝的鼻子，气急败坏的说，“按你这么算，谁还敢做买卖？这不是摆明了坑人嘛！”

“你说对了，坑的就是你！你却不是人！”王天宝猛然起身，把惊堂木握在手里举起来，有砸向瘸子的意味，“你上次占了人家黑蛋的便宜也就罢了，现在又来！你以为是你太聪明呢，还是本官太傻？”

威——武——

两旁的衙役齐声高喝，手中的刑杖把地面敲打的砰砰作响。

瘸子是泼皮无赖滚刀肉，上堂见官打官司，早就成了家常便饭，但他从未见过县太爷如此发怒，公差们这般发威，一身的痞气立马没了踪影，连忙跪下，苦苦哀求：“大老爷啊，小的知错了！你就放过小的这一回吧！”

王天宝缓缓坐下，把惊堂木轻轻放到桌案上，看着身似筛糠的瘸子，淡然道：“饶你可以，十两银子，你得如数交给黑蛋！”

“我……我哪儿有那么多银子啊，大人……大老爷，羊，我不要了，再给二十五个大钱，您看行么？”说完，瘸子又开始磕头，形同捣蒜……

“银子，你没有？”

王天宝轻声问道，还冲他挤了挤眼。

“没有！”

瘸子回答得干净利索。

“好！那就认打吧！俗话说罚了不打，你既不认罚，那就得认打！来啊，拖出去，打五十大板！”

威——武——

呼喝声中，两名衙役过来，提溜起瘸子就往外托……

“等……等等……等一下！”瘸子奋力挣脱着，“大人……大老爷啊，我认罚，认罚啊！”

“把他松开！”王天宝命令。

瘸子“蹦蹦哒哒”的回到原处，惊慌失措的看着王天宝，喘着粗气说：“大人，十两银子，我认了！”

“这就好！”王天宝粲然一笑，“你是当堂兑现呢，还是回家去取？”

噗通一声，黑子跪倒，眼中激荡着泪花，感激的看着王天宝，诚恳的说：“大人，算了吧！乡里乡亲的住着，只要他知错就好，钱，我不要！”

“切！老子有钱！”瘸子从怀里掏出一个十两银锭，扔到黑子身旁，眼中泛着凶光说，“银子给你了，那羊羔就是我的了！下堂后，我就去取！大人，小的可以走了吧？”

“可以！但在走之前，你还得先办一件事。”王天宝看着他不可一世的嘴脸，冷声说。

“大人，请说吧！”瘸子不屑的抱了抱拳。

“这次的事算是了了，但上次的呢？”王天宝突然提高了声调，“来人！”

“在！”

“把这个为非作歹、奸险狡诈、坑害乡里的泼皮无赖，拖出去，重打五十大板！”

王天宝抽出一支法签，愤然扔在地上……

“走！”

这次，那俩衙役也是不应该，为了防止瘸子呼喊，上来就捂住了他的嘴，疾步把他拖出大堂，接着就传来了瘸子号天惊地的哀嚎……

王天宝见黑子还在地上跪着，连忙起身走过去，把他扶起来，歉意道：“不好意思啊，上次让你受委屈了！”

“大人，我……”

黑子哽咽着，又要跪下，王天宝急忙拦住，拍了拍他的肩头，认真道：“你放心，那厮要是敢找你麻烦，本官定会给他好看！”

“得打成啥样啊，还敢报复？五十大板啊大人，半年都下不了炕！”陈等走过来，捡起地上的银锭，交给黑子，“拿着吧，这种人的钱，不要白不要！”

黑子接到手里，破涕为笑道：“这回，真是赚大发了！”

王天宝转身对若无其事的青青使了个眼色……

青青不明白，连连摇头……

王天宝做了个拍惊堂木的手势，青青才豁然明白，拿起惊堂木用力拍下去……

“退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