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拢住衣袖中的右手却捏起了个用黄纸剪的巴掌小人来,轻颤了几下,那纸人就留在了地上,汇入了四周的黄土中。
秋生与文才站在最前面,正在恣意地评说着身边的好玩之处,完全不知道这一点。
而方清源目光炯炯,见九叔这一举动,亦不过是双眸一眯,就当无事可做的样子,向周围看去。
等到方清源和同事们从这里经过,掉进黄土里的小纸片人才站起来抖了抖沾着的泥土,沿着墙根走了走,到了这宅院的门口。
就在这个时候,这个小纸片人可犯难了,还抱怨那个门槛建得太高了,小人跳了几下居然跳不起来。
束手无策的小纸片人瘫倒在地,随时等待着风的到来,以便在风力的帮助下送离他们。
稍有好运,一阵微风吹过,他急忙伸展身体,纵身跃入这风里,卷入半空。
乘着风,小纸片人认了方,歪着身子落在那个门槛上,又侧着身子穿过门缝,向院子里走去。
端详着周围,只看见几棵花草树木。看到没啥引人注意的,就迈着小短腿向厅屋奔去。
这里门槛要低得多,只要轻轻一跳,它就会掉进门缝里,偷偷地探头探脑地观察里面的情况,进去是三个棺材,溜到东头上。
棺材用料不一、大小不一,一副以熟铜为最,上面棺材盖歪在一边,儿手臂粗细的青铜锁链撒落一地,明显已被拉开,这时里面空了,不知道原躺倒在那里。
视线投向身旁的两具棺木,一具为金丝楠木材料,一具裹着满目疮痍的黄纸符箓,远远的就有煞气喷薄而出,却见不到任何纹理。
大铜棺内无物可寻,裹着符箓,小纸人不敢近前,便只有金丝楠木棺。
沿着木架爬上了灵柩边,踏在灵柩前轻微磕碰的地方,小心翼翼地走到灵柩盖下面,看着面前的一点空隙,脸上露出踯躅的表情。
似下了决心似的,小纸片人的头慢慢地往缝隙里一探,然后整个人都没入了。
走进灵柩,入目的黑暗,好在他能够暗中视物。他伏在灵柩与上面盖之间的空隙处,仔细地端详这边上所卧之物
这是一个穿着格格服饰、脸色逼真、似睡非睡、只胸无波动、皮肤苍白、手指部位指甲、根根细长、色泽艳绿、犹如上等坑栽翡翠的女人。
棺木里寒气逼人,但却源源不断地涌出我和我的女儿,充斥着这个幽闭而又狭窄的空间。
这个毫无疑问就是僵尸了,并且级别不低,死后尸体不腐烂,还有寒煞透出来,应该是有人炼出来了。
看到这个僵尸,小纸片人暗中将身子从这个空隙中抽出,又扫过裹着符箓的灵柩,摇头晃脑地溜出门缝。
原路又回到了以前的黄土坑里,趴在身体上,也用小手扒了几捧黄土盖在身上,然后就再也没有动。
“主人,刚才我们在这似乎是来了一趟。”
九叔听到文才的提醒漫不经心地说:“啊?对不对?”
接着步伐不停歇地从那黄土坑里经过,这才转过身来示意:
“一路上,口都干了,倒不如咱们找个地方休息休息,喝茶先来点吧!”
“主人英明!”
秋生、文才、喝彩、去找茶楼的方清源这时问:“九叔这次能有所得吗?”
九叔笑了笑:“好像瞒不了你们,咱们边走边谈!”
待走出这里的宅院时,九叔摊掌伸在方清源的眼前,一个纸人正伸了个懒腰东张西望。
看到方清源眼睛向自己看过去,吓了一抖,赶紧往九叔袖子里爬。
九叔向兴致正浓的方清源说明:“这就是我祭祀的鬼婴。他是被其母堕胎了,以致于身体毁了。还没生下来就身首异处了。怨气太大,不能转世。如果任其发展下去,终将成为孽婴。
我就让它附身到这个剪纸上面,一是要它认识这个人间,二是要它帮忙探听情报,待它降妖除魔之后,分一点阴德送给它,或者是要它来生投富贵人家。他看了一眼那上面的字:一元复始,万象更新。”
方清源点头说道:“九叔这个举动显明仁义,而且还是咱们修道之人该有的作为。不知道这个鬼婴探个究竟。”
九叔把小人放在耳朵里,就听到一声啾啾鬼语。过了一会儿,九叔张开一块锦帕叫这个小人钻进来。
接着郑重其事地对方清源说:“这里有蹊跷之处,这边有三口灵柩,一口铜棺开了洞,棺内尸体不知去向;另外一口楠木灵柩内,卧一妇女尸首,寒煞溢出;上一口用道家符箓裹住,镇住了棺内物品。鬼婴恐惧,不敢去看。”
方清源听了沉思,慢慢地说:“我看那几口棺木都有人运过来了,把它安放在这里,待会我会派员前去调查,看这里宅院为谁所有,再加上派员到四周参观,偌大棺木,不能悄无声息地运过来。
九叔点头,厌恶地说:“炼尸御尸是正道所不允许的。我茅山虽非卫道士但如果查出来对方心性狠毒,不说也得让他尝一口叠起八层五雷符箓。”“好!我就给你看一张纸。”“
九叔所言本身茅山并非卫道士,因为其属于下茅而非上清茅山法统的一部分。
而师弟四目之间,亦有炼尸养尸之法,但多是为了修复这些宾客们的破败尸骸,使之在路上、走在蹦跳之间更快、更快。
术法的运用还得看人心性,炼尸这门流传较广、资质要求并不太高的门,它的上限较高、下限较低,你修炼飞天僵尸就靠着这一点,就让刚刚死去的人们奋起赶路的工具,就算了。
这个江湖旁门左道、各主要法统门派或多或少都有,只是碍于那个时代世俗观念、以逝者为尊、入土为安等思潮,它们大都鬼鬼祟祟地利用这个门径,不算显赫大道。
而鬼婴所察看的情形,却让九叔心生忧虑,此炼尸手段亦有高下之别,观其内所炼尸首,显然高人使然。
在未查清案情前,九叔并不愿意一头撞入,如果里面有旁门左道之士而无术法危害百姓,九叔就没立场过问了。
如果他心性狠毒、恣意残害别人、杀人取尸、用来提升自己道行的话,在这样的状况下,九叔的脑海里就会出现茅山戒律中的第1条,似乎他不得不下手。
分析形势之后,方清源把后面跟在他后面的张颉和曲伟两人叫起来,一阵小声的命令之后,这两人就分别离开,带上人前去探听消息。
紧接着,方清源与九叔到了一家茶楼,品茗进香,聊析刚刚炼尸经过。
九叔博学多才,旁门左道之术各有所长,有的术法他虽不懂,眼力却很好,只要一看,就知道他的根底流派是什么,寻常手段完全瞒不过他。
于是九叔对方清源说:
“鬼婴钻在那口楠木棺材里所见之女,尸身不腐、容颜清秀、肌肤细嫩,并无寻常百姓劳作留下之痕。观其发饰装扮,仍着格格服饰。笔者据以推断出此女当为朝廷封赐之郡主或格格。
方清源闻之不解:“此等贵人册封于案,皆有姓名,如何亦作炼尸?炼此屍者,岂恐被捕而诛三族?”
“哼哼!有名字的那个人就是生下来的人,死后就没人注意,现在纲纪崩坏了,朝廷哪里有精力管理这样的事情呢?”
九叔冷冷哼了声,然后道:“那些土夫子们都有些不敢偷东西,特别是搬山卸岭的一脉,走到哪里都鸡犬不留。这尸身对于他们来说,也算是个大丰收吧!”
方清源摆出了听取意见的架势,那些江湖秘史都是他来了就走了,能够听取意见越充分越好,唯有资料搜集完整了,日后办事才能越稳当。
喝一口茶水滋润喉咙,九叔又发声道:“须知炼尸中最为重视的是尸身材质。一个命魂带煞、出生时特别的屍体,身价百倍。如果这个屍体在世时身居要职,或沾有龙气,就更有身价。
可以选女尸炼,估计那个男人是图谋了自己的一点龙气吧,女人至阴、至龙、至阳,在阴阳交际中,修炼出来的僵尸躯体软弱无力,走起路来腾挪之间和活人一般无二,尸毒都聚集在指甲里,普通人一碰就会丧命,然后使出上乘武学,不怕要害受创,如此种种,几江湖高手合力都斗不过自己。这是着名武侠作家金庸先生在他小说《射雕英雄传》中描述的一个场景,其中就有这么一位女尸,她的名字叫胡慧敏。这个人物就是胡慧美的原型。”
说到这楠木里的僵尸时,九叔还对铜棺进行了分析:这具棺材形制较普通棺木更大,下面还散着青铜锁链,此处边上卧着的应该就是身形巨大的僵尸了。这具僵尸为后天所炼,由于人类不可能长得一丈多高,关于这具僵尸属于什么种类,请允许笔者思考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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