桎梏行 东曦既驾（其一）

六七月的长赢季节，正是江南梅雨时节，连绵的雨将整个扬州城演绎的更加楚楚动人。而在江南雨中恬静的午后，巷子里传来的拳打脚踢的声音震碎了悠然的氛围。

“你这小乞丐，我娘说的对，就是你这小丧门星克死了自己的爹娘，又想来害我们！”说罢为首的约莫十三四岁的胖孩抄起身旁胳膊粗的棍子就打了上去，只听“duang”的一闷声，面前的这个面黄肌瘦衣不蔽体的小孩直直的挨了这一下，肩膀上不知道之前什么原因造成的伤口血肉因挨打又翻了出来。

“不是的，表哥，我只是太饿了，晚上一直下雨，我没有地方睡觉，我真的好冷…”只见小孩憋着眼泪边抖边说，长时间的滴米未进让他的嗓子沙哑到说不出来话。

“你别叫我表哥，你个小丧门星，看我今天不打死你。”胖孩边说边抄起棍子打在面前男孩的身上，面前男孩再也承受不住此时的巨痛，昏死过去，孩子身上血肉模糊，有的是新伤，而有的则是从前的伤绽开了。身下则是一滩血在雨水的冲刷下流向别处。

“放肆！光天化日之下聚众殴打幼童，可还有王法？”随着一声利声，围殴的一群小孩回头看见披一身蓑笠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年骑在马上，少年眉目如星，身侧挂着一佩剑。而少年身后的另一个马上的人也披着蓑衣，蓑衣底下隐约能看见银灰色的衣裳。

“我…我们教育自己家不上进的弟弟，与你何干！”为首的胖孩结巴了一下蛮横的问道。马上的少年冷笑一声转身下马向着胖孩走来道：“哦？自己家的弟弟下此毒手？我看你们根本就没想让他活吧！”

胖孩感受到少年逐渐散发出冷冽的气场，哆嗦道：“这…这不关你的事，今天算他走运！”转身带着一群孩子离开了巷子。

少年走上前看着地上昏死的孩子，摸了摸鼻息转身对马上的银灰色衣服的少年说：“久憾，人还没死，救不救？”迟久憾抬上蓑笠露出一双桃花眼道：“你都做到这了，还问我有必要吗？”

“非我！”迟久憾冲着巷子旁瓦房梁上喊道，“属下在”随着一声回答，一个年岁十七八岁的黑衣人闪了出来跪在地上道：“主上有何指示？”迟久憾指着血肉模糊的孩子道：“将他带回去，找裴医师过来看看，能救就救，救不了就扔出去，我不想要他晦气在我身旁。”

“属下遵命”非我上前抱起孩子，纵使非我被送入暗卫营训练，打打杀杀出生入死这么多次，也没见过对一个孩子下此毒手的，非我皱了下眉转身飞快离开了。

“参然空，以后少给我整这档子事。”迟久憾低头对出头的少年说道。“哎呀，这不是看孩子太可怜了嘛？再说了，这不是给轩王爷您积善呢吗？”参然空嬉皮笑脸的道。

迟久憾冷哼一声带着马掉个方向转身离开，“哎，你等等我啊兄弟，吃酒不能不带我啊！”参然空飞上马冲着迟久憾离开的方向追去。

轩王扬州府邸内

裴医师正在给满身伤痕的孩子上药，参然空掀帘走了进来道：“怎么样啊这孩子，能不能救回来了？”裴霖抬眼道：“把我药箱里的创黄粉拿出来。”“不是吧，霖子，这孩子真是鬼门关让你拽回来了啊，你那压箱底的玩意都掏出来了啊。”参然空边翻出药瓶递给裴霖边道。

“这孩子身上没有一块好地方，有烙伤，有鞭伤，有各种利器伤，还有撕裂伤，看伤口形状应该是大狗或者什么咬的。”裴霖手上的动作没停又道：“这孩子从哪捡的，看样子应该是常年被人虐待，内脏都有损伤，这以后身子骨都未必能养回来。”

“路过，久憾捡的”参然空嬉皮笑脸的道。听到久憾二字，裴霖愣了一下继续上药道：“哦？这可不像他的行事方式。他不最爱见死不救吗？”参然空尴尬的摸了摸鼻子道：“哎，霖子，好歹咱们三个从小一起长大的，而且久憾一直对你什么心思咱们都知道，当年的事虽说裴老爷子和久憾瞒着你不对，可是他也是冒死再保你啊，你又何必...”

裴霖冷哼一声放下药瓶道：“那怎么，我还要多谢轩王他的厚爱了？”参然空正要说什么，帘子再次被人掀开，连绵细雨随着风洒进来些许，迟久憾走进来道：“走吧，吃饭了。”

裴霖像没听见一样转身对参然空道：“这孩子每隔五个时辰换一次创黄粉，我回去再做一些，明天我把内服的药给你拿过来，一日三次给他喝下去，我先走了。”说罢裴霖拎着药箱就往门外走。

“小昂，吃顿饭再走吧，我让王叔给你做了你喜欢的月牙汤。”迟久憾一把拽住裴霖的手腕道。“不必了，轩王府的饭我裴霖吃不起。”说罢甩开迟久憾的手向外走去。

“这，哎，久憾你别太在意，霖子总有一天能想明白的。”参然空见状连忙缓和道。迟久憾低头苦笑道：“算了，哪怕他现在能愿意踏进这轩王府，我也就知足了。”

“非我”迟久憾喊了一声，“属下在”非我从房间黑暗处闪身而出跪在地上道。“按照裴医师刚才的嘱托给这小孩及时用药。”迟久憾揉了揉自己发疼的太阳穴跟参然空说：“走吧，吃饭。”

出去之前迟久憾回头看了眼床上依旧昏迷的孩子心想：这可能是能让小昂愿意踏进轩王府唯一的纽带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