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驿馆的李萼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他起身去找苏铭,发现苏铭却早已呼呼大睡了。
事情还没有办成,他居然还能睡得着?李萼不禁泛起了嘀咕。
颜季明虽然也不知道苏铭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不过他早已经习惯苏铭的办事风格,于是劝慰道:“大家舟车劳顿,今天还是好好休息一下,等到明天醒来,都有精神了,再慢慢商议这件事情也不迟。”
李萼无奈,只得回屋,但不管怎样,始终是辗转难眠。
难道这么轻易就放弃?
那清河的百姓怎么办?
如果史思明决定攻打清河郡,以清河郡目前的兵力,恐怕难以抵挡,很快就会落入史思明的手里。
他终究放心不下,又起身去苏铭屋子里找苏铭。
这一次,他发现苏铭已经醒来了,正在书桌前奋笔疾书写着什么。
李萼敲响了苏铭的房门,苏铭让李萼进屋,说道:“我就知道你是个急性子,半夜肯定睡不着会来找我。”
“苏先生刚刚在写什么东西?”
“你啊,就是沉不住气。你今天难道没有观察太守大人的脸色吗?太守大人其实心里已经答应了借兵给你的事,只不过旁边都是跟随他多年的部下,部下不答应,太守大人也不好让他们下不来台,于是要安抚一下他们的情绪,便让你先回去。”
“那过两天太守大人就会借兵给我了?”
“太守大人只不过给了你一个台阶,要不要顺着这个台阶走下去,你还是要主动啊,是你有求于人,难道还要他主动找你?”
苏铭说到这里,李萼恍然大悟。
之前苏铭就已经教过李萼跟颜真卿讲话需要注意的地方。
若要问颜真卿借兵,不能一味突出清河郡现在的情况有多糟糕,不能靠博取同情的方式问对方要东西,而是要告诉对方自己有什么东西,可以和对方进行交换,对方答应之后,能从中获取哪些利益。
因此,李萼的话语当中一直突出清河郡的优势地位,并不是请求颜真卿施舍,而是要通过联合达到双赢。
颜真卿未必不知道李萼的话后面的真实目的,但是李萼所说的建议,也确实是现在河北诸郡最好的抗敌办法。
“我刚才写了这封信,天亮之后我便命人送去颜府,你可以打开来看看。”
李萼接过苏铭写的信,看到上面写着如下内容。
“颜大人,现在您和清河联合,是驱除叛贼效忠国家,是人心所向符合大义的。只要您和清河联合,清河丰厚的粮食、军械、物资以及众多的兵源,您都可以共享,对平原郡也是重要帮助啊。我带着这些资源来谈判,您却犹豫不决,是看不到这些好处啊,很不明智。如果在您仍在犹豫、清河孤军抗敌期间,清河郡最终失利了被敌军占领,这些军力和物资可就归叛军了,叛军就会如虎添翼,战斗力大增。到那个时候,叛军再来打平原郡,您还能抵抗得了吗?那时您会不会后悔呢?”
“你把这些利害得失再跟颜大人说一遍,颜大人是聪明人,这便是你顺着他的台阶下了,他自然会把兵给你,到时候再把这封信给身边人一看,身边人也不好说什么。”
“先生这封信写得实在是好,只是我还有一个问题,为什么今天在颜大人面前,我不能说这番话呢?”
李萼虽然平时饱读诗书,在人情世故上却不大通,只以为只要自己心怀正气,就一定能将其他人说服,却从未想过劝人要讲求策略和方法,因此对于苏铭的很多做法大为不解。
“你真是个顽固不化的书生,你在太守大人面前说这话,不是当着面威胁他吗?你觉得他能答应你的请求吗?这种话,当然是写成书信更好,让他有足够的思考空间,等理性思考之后,会发现不能意气用事,必须要按照你说得办。”
听苏铭这样一说,李萼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真没想到这里头有这么多门道。
“苏先生,您真是我的命中贵人,李萼如果不是遇到您,终究不过一介腐儒,锦绣的心愿,怕是也无法完成了吧。”
“好了,你别那么多废话了,你赶紧去睡一觉,天亮之后我叫季明给你弄一套干净点的衣服,你身上那套实在不像话。”
“为什么要换干净点的衣服?我们天亮之后要去哪里吗?”
“当然是等着颜大人的召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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