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刀剑听鸿鸣 第三章 群星

一只秋雁，飞在云上。

它飞了多久？为何孤身一雁？

不知道，或许是身有伤病，掉了队伍，才会赶路追寻。

但总归是要回家去。

只是身旁忽然多了个发光的东西。

它倒也不惧，不过有些影响它飞行。

扑扇两下翅膀，它向上飞去，那个东西也跟了过来，也不靠近，也不远离，反而摸了摸自己，害得它险些掉下去。

它呱呱叫了两声，那个东西立刻向上，远远离去。

终于来了。

她越飞越快，离大地也越来越远。

她知道即将面对什么。

那是她终究要经历的战斗，是她三十五年前决定的命运，是老师未竟的遗憾。

是她的终极考验。

那些星星似乎能感觉她的到来，开始靠近聚拢。

亮的发黄，黄的发白。

遂见一个巨人诞生在群星之中，似人非人，身形像人。

她口念咒语，身体也逐渐变得巨大，上可撑天，下可立地。

手中的棍子也跟随着变化。

山间，有几个商贩趁着夜色赶路，山林被突如其来的光照亮，照的他们无处可藏。

好在夜已深了。

但他们纷纷放下了挑着货物的担子，停下了独轮小车，都看着天上。

天上好像有一个千百丈长的巨人。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飞出天外，来到群星前。

天清地浊，宛如鸡子。

可宇宙更是混沌。

放眼眺望，只有无尽的黑暗，和一片死寂。

冰冷、孤独，令人难以忍受。

但她没有感觉。

那些星星数量很多，个体极大，因此她法天象地，才勉强能与之相比。

她闪耀着金色的光，巨人也闪耀着金色的光。

巨人四下观望，她也四处观望。

什么？

她听见了什么。

屏住呼吸，仔细聆听。

原来是上古的言语。

神情严肃，双耳专注。

他们在质问，他们在斥责。

崖边

他看着天上，发出一声感叹。

听过老人的讲故事，看过商社出版的书，知道许多名字。

但都比不上亲眼所见。

他们去了哪里？又为何回来？

她是在迎接他们？她和他们一样？

太多的问题想要问，太多的疑惑不能解。

今夜，才是真正开了眼界。

那真的是传说中的天神...

回过神，却见一团天火极速下落，向大地坠来。

是她。

他看的十分清晰。

这是为何？

巨大的身躯伴随着刺耳的声响与狂风坠向了远处，砸中了一座大山。

大山压平了大山，并引发了地震。

大地的力量波及到了四周。

远处，三四座城镇、数十个村落被瞬间毁灭，掉入巨大的深坑。

还有不计其数的草木禽兽。

山下，两个农民举着火烛，驱赶着自家的鸡鸭，还未跑出村口，便被飞来的巨石砸中。

甚至连他这里也不能幸免。

山崖开始崩塌，土地出现了裂痕，剧烈的震动甚至使他无法站稳。

迅速起身，向山下逃去，那些裂缝如同索命无常，紧跟在他身后穷追不舍。

使出全力，拼命狂奔，经过大树时还险些被倒塌的一半压中。

不过有树做依靠，他反而能用出轻功。

奋力起跳，三步上树、顺风借力，顿时逃出百步之遥。

又不知逃了多久，地震终于消停了。

自己竟来到了七八里外的小河边。

回头看，整座山已完全塌陷，而山下小镇亦被摧毁。

这样的灾祸之下，不知道能否有人存活。

惊魂未定，又听到一声巨响。

那巨大的身躯站立起来，高不见面目，犹如天柱。

遂见那巨人飞上天去，又掀起一阵疾风，将那些土石瓦砾、草木躯体，还活着的，快要死了的，全都卷到了半空。

实在可怕。

翻山倒海，毁天灭地。

轻而易举，如踩蝼蚁。

“这就是神么。”

他的内心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这就是神。

她的胸口刚才中了一击，但这并非第一次对抗神明。

她早已不是凡胎，因此那一击没有对她造成伤害，可他们的霸道彻底激起了自己心中的怒火。

老师的话没有错，一直都没有错。

全力以赴，今晚仍比一场生死。

她的身后竟还飞来许多器物。

一个瓶子。

一只袋子。

一杆长枪。

三把斧。

七把刀。

九支箭。

还有那捆绳子。

还有数十件兵器，纷纷跟随她，直杀众神去。

真气快速向脑中汇聚，金瞳散射出强烈的光，看破了他们的伪装。

群星的光开始消散，陆续现出了真身。

原来是天兵天将。

这巨人白发玉容、头顶鹿角、通体金黄、身长鳞甲、背生羽翼。

“束手就擒。”

她听不见巨人在说什么，但清楚她说的是什么。

“休想。”

巨人也明白。

“别坏了你我情分。”

巨人挥挥手，天兵围上前来，一时间，数万武器对准了她。

刀枪剑戟、斧钺钩叉，样式繁多。

“你亦位列仙班，何故如此？”

巨人来到她身前。

“你当真不知？”

“你非战不可。”

“动手罢。”

这巨人不再多话，只一句：“退！”

众神退到一旁，巨人要与她单打独斗。

她从身后取来一把长枪，摆好了架势，心中却没有把握。

巨人的实力非同小可。

涿鹿、江南、东海、金州，全靠她反败为胜，力挽狂澜。

但巨人本已消失了多年。

不知天神用了什么办法。

“你又是为何而来？”她冷道。

这巨人突然出手，一掌来袭，她躲闪不及。

长枪断成两截，胸前的衣料被撕破，留下了五道爪印，露出了里面的护身甲。

她也立刻回击，金绳迅速飞出，缠绕在巨人全身，将她牢牢捆住。

她握住枪颈便是一击猛刺。

巨人胸下的鳞片挡住了这一枪，枪头立刻弯曲了。

巨人想撑开绳索，不料绳索十分坚韧。

她又取来一把大斧，奋力向巨人砍去，这一斧直冲脑门。

巨人奋力挣脱断了绳索，举手捏住了斧刃。

她认得这斧头。

这是她的成名首战，亦是她脑海中最惨烈的景象。

杀气腾冲，怒火心烧。

她已经千年没有怒过了。

五爪深深挖进了斧刃，挖出了五个指洞。

斧刃上随后出现了数道缝隙，迅速扩散，一直蔓延到斧柄。

这斧子便碎裂了。

巨人扇动双翼，贴近对方，连出三爪，又跟几拳。

每一击都有担山之力、镇海之威，众天兵竟被逼得退后“数尺”。

但那女子也有翻山倒海之能。

拳脚对拳脚，神通对神通。

几个眨眼间便已是二十余回合，不分高下。

短短数十载，那女子已有这般神力。

眼见不可速胜，巨人便张开大口，口内竟是乾坤千万，变幻多端。

风火雷雨，共存一腔！

遂吐熊熊烈火，喷出道道闪电！

见此状，她拿出一只青色的袋子，打开袋口，烈火闪电全都被吸入其中。

又取出一只圆环，丢向巨人，那圆环本就已经巨化，此时更是套得群山，圈得四海，再次将她牢牢禁锢。

巨人使出神力，这次却无法脱身。

她再次抓住时机，拿过第二把巨斧，飞身向对方劈去。

这一劈命中了巨人的脑门，爆发出的冲击震退了想要上前的天兵，裂了他们的宝甲，断了他们的仙骨。

一击而众星陨。

巨人有了感觉，她竟然受了伤，额上留下了一道深长的伤痕，流出了金色的血水。

她已经千年没有痛过了。

圆环紧套身体，斧刃浅入额内。

睁开眼，侧目扫视，除了她二人，再无一活物。

三万生命就这样被逝去。

本是为了天界不再有牺牲，不曾想又白添了许多亡魂。

“我放你回去，让他们别再来了。”

她放下了斧子，准备收回圆环。

又一次击败了天神，但她不想杀她，因为她救过她。

“嗯...”

巨人再不能压抑心中的怒火。

圆环忽然脱离了巨人的身体，反而套住了她。

“你自取灭亡。”

她念动口诀，想要反击，这圆环却丝毫不动。

运功用力，也没有作用。

巨人抚摸额头，手上沾了血。

她已经千年没有流过血了。

五爪挥出，全力刺去。

刺中了她的宝甲，刺穿了她的身体。

她也睁圆了双眼，没想到对方也会这失传的口诀。

还是败了，还是辜负了老师。

她注视着巨人，巨人也注视着她。

她的身体开始消散，渐渐化作尘埃，飘向了太虚。

玉琢飞回到手中，巨人依旧愤怒。

这算是她为数不多的好友，虽然关系平平，也是难得的故人。

她本可以不死，可惜受到的蛊惑太深。

也算是停息了这场争斗。

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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