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旧梦易碎 第三章 见故人

郁熙抹干眼泪，向父亲行了个礼，便出去找那两个小讨债鬼。

她记得，今天不是个出门的好日子。

七岁的郁青，正是猫狗嫌的年纪。来了京城，像是个被放归山林的猴子，一路横冲直撞，仆从根本逮不住他。

若非大他五岁的郁姝身手矫健，腾空而起，一把揪住他的后脖颈，这小崽儿该被人贩子的麻袋套走了。

“姐，放开，饶命啊。”郁青扑腾着小短腿，手舞足蹈地求饶。被冻得通红的脸蛋子上，还提溜着两挂鼻涕。

“还乱跑不，前面就有卖小孩儿的，三文钱一斤，清蒸慢炖还是红烧，由不得你。”长姐面前乖巧可人的小姑娘化身小恶霸，对着瑟瑟发抖的熊娃子磨牙霍霍。

“不要清蒸，要红烧……不对，姐你不舍得别卖我。”郁青将鼻涕吸溜回去，眼泪汪汪。

“你觉得呢？”郁姝朝弟弟的屁股上踢了一脚。

“长姐救我。”

“想匡我？”郁姝拧着郁青的耳朵。

“姝儿。”

郁熙冰凉的手触上郁姝的手，冰得她一激灵：“长姐突然冒出来，吓死我了。”

“是你教训青儿太过专心。”郁熙摸着躲在她身后的小脑袋，“回去吧，今日人多眼杂。京中不比绒卢，凡事谨言慎行。”

郁熙心慌得厉害，京城中她所熟悉的一切都像是凌迟的刀，一点一点将她刻的伤痕累累。

她扶着墙想歇一会儿，却忽然感到心口一阵剧痛，手还没有摸到墙，两眼一黑，向后倒了下来。

郁姝和郁青在一旁打闹，发觉长姐脚下不稳，便要扑上去接住她。

郁熙以为自己会狠狠磕在地面上，但疼痛并未袭来，她跌在了柔软的靠枕上。

郁姝半跪在郁熙身边，见她无事，便朝着软枕飞过来的方位看去。

倚醉楼二楼的雅间窗前，站着个人，一身绀青衣衫，金线绣成的鸟兽，在日头下泛着光。他装配不俗，身材高挑，面容棱角分明，那双眼睛满是寒意，郁姝看到了那人的冷笑。

明明是救了自己姐姐的人，郁姝心里却生起了莫名的敌意，她不由得攥紧腰间的匕首。

“别看了，姝儿。”郁熙将她的手从匕首上松了下来。

她没有转头望向身后，只是拍了拍身上的土，吩咐仆从去倚醉楼，向那位救了她的公子道谢，顺便将枕头钱赔了。

“长姐，你都没看，怎知这软枕是从倚醉楼飞过来的。”

“长姐身后长眼睛了呗，我去灶房偷吃，她回回都能发现我。”对于郁熙身后长眼这件事，郁青深信不疑。

“怪你太笨，搞那么大动静，”郁姝白了他一眼，“长姐你方才怎得摔跤了，长姐……”

郁熙面容苍白，双眉紧皱。这里的一切好似同上一世无差，又好像已经脱缰。

她记得，上一世，郁姝在闹市中被人摸走了荷包，气得她甩开仆从去追。

最终，是顾言川从倚醉楼一跃而下，将小贼擒住。自己慌忙赶到时，两个惹事精正坐在他的雅间里啃点心。

而顾言川正坐在窗沿，安静地饮茶，晒太阳。阳光透过窗户，他的侧颜温和而俊美。

见郁熙过来，他只是点了下头，便再次朝向窗外，看着楼下的人山人海。

至于那突如其来的心痛，郁熙太熟悉了。

那时她已是皇后，遭顾言川的青梅竹马文雪儿嫉恨，被下了药。

郁熙在鬼门关走了几遭，不光没了腹中孩子，从此再不能生养，还落下了心疾，每个深夜，剧烈的心痛都会出来折磨她。

顾言川听说后，从未去看过她，甚至没有责罚文雪儿半分。

既然此时，她还未与文雪儿有任何交集，这熬人的心疾，为何会突然发作。

郁熙不明白，但她没有继续想下去，毕竟回到过去，已经足够让人匪夷所思了。

回到郁府，郁姝不放心长姐，便将方才之事告知了父亲。

郁关山遣莫叔火急火燎地将章太医请来时，郁熙正坐在榻上发呆。

“章添之？”郁熙一愣。

“小姐认得我？”章太医也愣了。

两人面面相觑。

“不认得，方才莫叔提到，要请您过来。”郁熙垂下眼睫，目光晦暗。

“小姐将手放在案上，下官给您把脉。”章添之自嘲地笑了，若非今日到他轮值，有谁会想起他的名字，还去请他来诊病。

章添之父亲是太医院院丞，家族荫蔽下，他二十三岁便进了太医院。为明哲保身，他不参与宫中的明争暗斗，装作无能之辈，在太医院混俸禄。

但这一切在遇到她时，被打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