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魔师和他的夜叉公主 第二卷.第二十七章

「…彦…海彦，海彦，林海彦─」

「唔…」

朦胧之中，回荡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不要再睡了，快点起来啦，海彦。」

「嗯…再让我睡一下，苏音。」

「不行，你不是还有重要的事情没有完成吗？」

「重要的…事情…？」

好像有点印象，可是又一时间想不起来。

「没错，是很重要的事情喔。所以不要再赖床了，快点起来吧。」

「可是，我觉得好累，身体好沉重…而且，像我这种家伙，真的可以吗…」

「不要说这种话，现在的海彦一定可以的，加油。」

「…」

「…就当作我拜托你了吧，海彦。」

「苏音…」

「拜托你了，海彦的话一定没问题的，所以快起来吧，海─」

「─彦，海彦！拜托你快醒醒！海彦…！」

意识逐渐上浮，隐约听见一个仓皇而悲痛的声音。

跟刚才的声音不一样，但是又十分相似…

总之，先睁开眼睛吧。

「唔…」

我用恢复过来的些许体力慢慢睁开眼睛，而后立刻就看到了一个少女的面容。

「啊！海彦！你醒来了吗？怎么样？意识清楚吗？记得我是谁吗？身体有没有哪里痛？」

一个留着银白色头发，头上长有一对红黑色双角的少女，此刻正露出担忧又伤心的表情看着我，滔滔不绝的说了一长串。

这时我才发现，我现在似乎是躺在少女的大腿上，让我有点错愕。

「醒了吗？海彦先生。太好了。」

一道不同的声音从另一边传来，挪动视线看过去，看到一个将红发绑成马尾，耳朵位置长了红色羽毛的少女。

红发少女对我伸出双手，手掌不断散发出让人感到柔和的白色光芒。

「叶音，还有，绯华…小姐…」

发生什么事了？

脑袋一时间接不上眼前的状况…让我想想，刚才─

啊，对！我想起来了，雷空！我被那家伙攻击了！

在那之后怎么样了？该不会雷空已经闯进百妖之宴了！？

可恶，现在可不是躺在这里的时候。

我撑起身体试图起身，全身上下却突然剧动起来。

「唔！」

「等一下海彦，不要这么快起来！」

叶音慌张地扶着我的身体，这才让我慢慢坐起了身子。

我这才看到，一道大大的伤痕直直地从我的胸口延伸到腹部，看起来非常吓人。

没错，这是雷空那家伙的杰作。

看起来虽然吓人，不过伤口传来的痛楚其实已经舒缓了不少，血也已经止住了。从刚才的景象来看，应该是绯华对我施展治愈法术的关系吧。记得治愈法术的难度相当高，不是常人能够用得来的，但她却用得挺自在的样子，真不愧是朱雀的公主。

「我、我不要紧，倒是你们两个，没事吧？」

清醒过来了我才注意到，叶音身上的礼服已经变得破破烂烂，裸露出来的肌肤上都是各种大大小小的伤痕，脸颊和头发上还沾着像是血污一样的痕迹，好端端的一张漂亮脸蛋就这样被糟蹋了。

和叶音相比，绯华因为处在后卫位置的关系所以看起来伤势没有那么重，但依旧能看到不少伤痕。翅膀的光辉也变得黯淡，无力的垂下，和先前光鲜亮丽的样子天差地远。

然而面对我的关心，叶音却感到不悦的板起了脸。

「这点伤对妖怪来说根本一点影响也没有，海彦你才是，都伤成这样怎么可能不要紧！」

「唔…不要对我露出这种表情啦，你平常不都笑咪咪的吗。」

「别说傻话了，我是真的很害怕，海彦会不会就这样醒不过来，真的，很怕…」

叶音的声音越来越小，头也越来越低，脸颊上还滑过了微微的泪光。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她这个样子，看来这次真的是吓到她了。

「好啦，抱歉让你担心了。」

我勉强挤出笑容，叶音伤心的表情才稍微减缓了下来。

见叶音的心情稳定下来，我转头看向另一边的绯华。

她的表情看起来比叶音还要低落，像是各种复杂的情感在脸上搅成一团似的。跟她漂亮的脸蛋实在是不搭。

「绯华小姐。」

「嗯？」

「是你一直对我使用治愈法术的吧，谢谢你。」

我本来想说说声谢谢应该能缓和一下绯华那张苦瓜脸，结果她的表情反而更加郁闷了。

「我才要向你道谢，海彦先生…如果没有你的话，我说不定早就倒在雷空的手下了。」

「不用谢我啦，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话说回来，我昏过去多久了？」

「也没有很久，大概五分钟左右吧。」

「是吗…」比想像中快了很多啊。

这大概是绯华的治愈术，还有…「她」的呼唤的关系吧。

那么，要确认的事只剩一件。

「那…雷空呢？那家伙怎么样了？该不会已经闯到百妖之宴上了吧？」

「雷空…」

听到这个名字，绯华脸上的阴霾又更深了。

「…虽然后来没有他的消息，但是会场那边还没有传来什么异状，应该是还有其他人在牵制他吧。」

「是吗…」

嘛，这也是可以想得到的。

「不过，还是不能太乐观，要是时间再这样拖下去，说不定…」

「嗯。」

所以我也必须赶快去追那个家伙才行。

…话虽如此，但我的身体还是动不了。真是可恨。

这时，绯华突然开口。

「抱歉，事情会变成这样，都是我的错。」

「欸？」

「面对雷空的时候，我迟疑了。」

绯华低下头，浏海的阴影把眼睛盖住，让人无法看出她的表情。

「明明我应该有办法挡下他的脚步，我却在那个时候停下了…因为我，突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雷空。」

「等等，绯华小姐，你…」

「我完全错了！对雷空的情感，还有自己的心意，都完全错了！」

绯华宛如心中的某种防线崩溃了一般大吼起来，紧闭的双眼中溢出了泪水。

「一直以来，雷空都没有把我放在眼里…对他来说我只是个碍眼的伪善者…我不过是自顾自的接近他，擅自把自己的情感加诸在他身上而已。我才是让他背叛的罪魁祸首！而我居然…连这种事都不懂，还自以为是的说要和他做了断…」

绯华的话语混杂着啜泣声如同溃堤般从嘴里流露出来，高贵优雅的公主形象荡然无存。现在的她，就只是个感到无助而哭泣的女孩子。

「结果一切…都只是我的一厢情愿而已…什么朱雀的公主嘛，我只是个既愚蠢又无知，沉浸在自己幻想中的女孩罢了。雷空会背叛组织，海彦先生和叶音小姐会受伤，全都是我的错，都是因为我太愚蠢了…」

她缓缓地抬起头，露出一双充满懊悔与心痛的眼神。

「我的情感…其实从一开始就错了吧。」

看见那副模样─

我仿佛看到三年前失去苏音后不断自责的自己。

仿佛看到过去畏惧自身力量而责备自己的叶音。

然而面对绯华崩溃的心情，留下的眼泪，我却只能无力的坐在地上。

「…」

雷空。

那个家伙到底在想什么，我也不知道。

但是…

看着绯华的泪水，我的内心就感到一阵难受。她所说的话，都像是刀刃一样扎在我的心头。

一想到雷空那张脸，心中就燃起一股无名火。

我想要做些什么，然而无法行动的身体仿佛在告诉我，自己没有那个资格。

但就算这样─

「不对…」

「欸？」

「不对，你一点错也没有！」

「海彦、先生…」

「绯华小姐什么错都没有！我会打败雷空那个混帐来证明，你的心情绝对没有错！」

就算这样，我也要对她喊出心中的怒吼！

我说的话可能没有任何道理，也毫无建设性，但我就是想把这些话说出来。

「…为什么…」

绯华的口中流露出细若游丝的声音。

「为什么…你愿意为我做到这种地步？」

「谁知道，大概是因为我是个笨蛋，对女孩子没辙吧。」

毕竟我真的很不喜欢看到女孩子在我面前哭。

「…」

绯华的表情先是茫然了一下，随后又像是释怀了什么，露出淡淡的笑容。

「海彦先生真是的，我不是说过，要收敛一下对女孩子的这种态度吗。」

「欸？」

「嘛…我好像能理解为什么巫鸢会向我推荐你了。」

「那个，绯华小姐？」

心情好起来了是很好，但我怎么有股莫名的不适感。

「你有这份心意，我很开心，但再怎么说你现在的身体也没办法去和雷空战斗吧。」

「啊，这个…」

说来惭愧，我现在可能连走路都很困难。毕竟身体直接被大大的划开来，还流了一堆血，这种身子实在是无法战斗。

啊！这样不就显得我刚才的耍帅很蠢吗！真是的…

正当我感到羞耻的时候，绯华突然对我伸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