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平生 第四章意外收获

翌日天刚蒙蒙亮，陈猊便出了门。顺着巷子出去，走过一片不知是因昨日下过雨，还是此刻人烟尚少，从而显得有些萧条的坊市，再一拐，就是一条更加僻静的巷子。

这个巷子叫福宁巷，在京都很有名，原因是当今天子的皇弟，明王薛兆年的府邸就在此地。说起这明王，在京都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只因这位王爷，可是位才高八斗、诗酒风流的妙人。他曾醉饮上朝，挥毫写就一篇震惊天下的《八方赋》，引来四海才子争相吟诵，可谓是名扬天下。不仅如此，明王爷还是个剑道宗师，一身高超剑道修为，就连大魏第一高手黄道玄也赞叹不已。如此这般文武全才，且肆意风流的富贵王爷，自然是声名显赫。在京城，很少有人不知道这位明王爷的事迹。

陈猊径直走到巷尾，抬头一看，门匾上三个硕大的烫金字：纳兰府。

敲了敲门，用的是两短一长的暗号，连着敲了三遍。不一会，门打开，露出的是老胡那张胡子拉碴的面孔，以及他警惕的眼神。陈猊走进去，老胡又冲着巷子左右看了看，确认没有尾巴之后，这才重新关上门。

“怎么样，暗号问出来了吗？”陈猊迫不及待地问道。不怪他着急，似明月楼这种严密的杀手组织，肯定有定期联络的规矩，一个据点若到时间没有联络，必然会引起对方警觉，到时候，恐怕再想揪住这种机会就不太可能了。

老胡脸色难看，摇了摇头，说道：“那掌柜油盐不进，我怕再打下去他就死了！”

“那个女小二呢？”陈猊。

老胡挠挠头，有些局促道：“还没问呢。”

“行了，带我去看看吧！”陈猊说了句，然后摆摆手。他看出来了，这位爷压根就干不了审问这活，看来还得找个会审讯的高手来。

过了厅堂走进后院，在一片假山丛中老胡找到一个机关，一扭，一个两人高的假山自行挪开，一条石阶显现出来。

陈猊显然也是第一次来，不免对这机关暗道赞叹道：“不得不说，你家老爷子这机关术你算是学到真传了。”

老胡倒对此并无太大反应，只说道：“就关在里面，两人是分开的，你下去问，我在上面守着。”

陈猊点点头，然后便顺着石阶而下。许是因为在地下的缘故，通道里略显潮湿，两侧墙壁上的火把也是忽明忽暗，显得这里有些阴暗。

石阶很长，陈猊走了有一会才下到底。只见一个冗长的通道两侧，随着一座座灯盏的忽明忽暗，一间间由铁栅栏隔开的监牢显得那么阴森。陈猊走到第一间，里面关着的正是那位杨记掌柜，或者说明月楼的暗桩。

这位掌柜此刻很是狼狈，身上添了许多血痕，衣服破烂，披头散发的。不过看着架势倒是硬气，靠坐在角落，见陈猊来也只是斜着瞥了一眼，一言不发。

陈猊只是看了眼他的眼神，立刻就知道，这个人恐怕自己也一样撬不开口，索性便不理会这个，而是继续往里走，然后停在那个女小二的牢房外。

那女子倒是看着没受罪，估计老胡没忍心下手。她一看见陈猊，似乎被吓到，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蜷缩在角落里。

见这幅情景，倒叫陈猊意外，明月楼的人，哪怕是个打杂的，那也得是江湖上百里挑一的好手才行，而眼下这位女小二却表现出一幅柔弱样子。难道是装的？陈猊这样想着，再仔细一看，那女小二浑身缩着，有些害怕地看着陈猊。

陈猊决定试探一下，于是便打开门，走进去说道：“姑娘你别害怕，我们不是歹人。”

说话时，陈猊故意敞着监牢的门，然后又卖出一个破绽，只要这位女小二是装的，这么好的机会很难忍住不出手。

可陈猊越靠越近，她却越缩越紧，只是不停地颤抖。陈猊眼神阴晴不定，暗暗思索着若她是装的，在刚才那么好的机会不出手的可能有多大。

“这里只有我一个读书人，你别害怕，不信你可以出去看看，放心，不会对你怎么样的！”陈猊继续试探，好在今天他确实穿了件文士长衫，所以此话倒还有些可信度。

那姑娘听到这话，倒是慢慢镇定下来，可依旧没有动手袭击陈猊，然后夺路而逃的迹象。难道她思虑缜密超乎常人，已经看出这是试探了？

突然，这位女小二小心翼翼地开口说道：“你真的是读书人吗？”

有戏！

陈猊立马点了点头，说道：“是，考了省试，可惜，落榜了！”

女小二似乎相信了陈猊的话，慢慢不再害怕，不待陈猊发问，便主动说道：“我大概知道你们为什么抓我，是因为明月楼吧？”

嗯？这让陈猊更加疑惑，难道她不是装的？难道她不是明月楼的人？陈猊犹疑片刻，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女小二迟疑了一下，然后问道：“可以告诉我，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吗？”

陈猊摇了摇头。

见陈猊目光坚定，女小二知道他不会说出身份，咬了咬牙，似乎下了极大的决心，说道：“我是当今皇帝嫡女，太子胞妹，安宁公主！”

此言一出，陈猊登时愣住。堂堂公主怎么会出现在明月楼的据点之中，而且还是女扮男装以店小二的身份？难道此女是个疯子？或者她是故意装疯卖傻，以此来蒙混过关？

看陈猊表情，自称安宁公主的女小二就知道陈猊不太相信，于是继续说道：“我是被太子骗出宫，然后被明月楼的人绑架的！他们还安排了一个假的公主在宫里。”

“怎么能证明你说的是真话？”陈猊问道。不知怎的，他开始有些相信眼前的女子就是安宁公主了。

她闻言焦急地思索，片刻后一拍手，说道：“我和明皇叔有个只有互相才知道的秘密，我可以写下来，只要你派人去明王府递上，他就会知道是我！”

陈猊直直地看着眼前的女子，企图从她的脸上看出破绽，可却没有。如果这是个阴谋，那就说明明王爷也是太子一派的，而此女就是借此传出消息去。如果她刚才所言都是真的，那就是发现了一步足以改变朝廷局势的棋，只要操作得当，就有可能掌控棋局的主动权！

“太子为什么要害你？”陈猊看着她的眼睛问道。

自称安宁公主的女子神色黯淡，说道：“因为我无意中听到，他和皇后的一桩密谋。”

“是什么？”

“当年的柳妃之事。”女子淡淡吐出一句，然后便没了言语，显然情绪低沉，不愿再多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