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时柳色戚戚3

风起时

蛮靳

女生小说 | 幻想精灵更新时间：2022-04-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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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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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个妖人！”这个口号打得响，可得了利益的古朴村落里的人哪听得这些话，他们已经不知不觉中把紫菱奉为神明。这些人贩子也只好寻别的买家。

几个人贩子起先觉得这紫菱造路倒是造福了他们，这人口买卖的生意大大节省了成本。可七年过去了，在紫菱的影响下，丹赤山七个村子都造起了路，种起了果蔬，与外界来往越发密切。男人也好，女人也好都仿佛打开了新天地。从前，和外界沟通只是少数男子的特权，而现在，除了那些当年新拐来的小媳妇，连那些长在那里四五十年的妇人都可以随着丈夫或儿子上街采买。街上除了有琳琅满目的商品，更多的还有不同的风情。那些被闭锁在深山里的女子再度回想起了曾经自由的生活。人开了眼界，心思也会打开。有些有良知的男人们渐渐放弃了铁链，尤其是家有老母的年轻男子，小时候他们见证着自己的母亲，姊妹被那一根根铁链折磨，彼时他们并不知晓那是错误的。

没有人天生是谁的附庸。

村子里铁链子越发少了，有些少女自由之后回了家，想要报官，可家里人不是视为家丑，百般阻挠报官，就是将这些女孩赶出家门，生死未卜，只有很少一部分女子的家人接纳了她们，报了官。可官府的大人坐在正大光明匾额之下却说没有哪条律法可以治罪。人口贩卖的事依旧发生着。

柳欢儿看着这些得意洋洋的人贩子，杀念再起。

“在利益面前，人是最难改变的。”

江采平平静地说。

“你带我来看这些，难道是为了让我看那些罪人是如何发家致富？而我们这些受苦的人即便得到了自由，也不过走入了另一个牢笼？”

“这才十年。”

“这已经十年了！”柳欢儿越发激动。忽然画面一转，转到了一个小男孩身上，手上的一块胎记让柳欢儿久久不能平息。

“他！他还活着！”柳欢儿又喜又惧。

“当年你把他扔下了河，没有下死手，幸运的是宸光帝尊救了他。”

“她怎么可能救我儿！”

“兴许是心软了一下。”

柳欢儿上前，想要摸摸儿子的脸，却始终无法触及。

“这里是过去，三千年前的世界。”

江采平不忍心，提醒道。

“诺儿，跟伯伯上学堂。”一声清甜的男声传来，这时柳欢儿才注意到牵着诺儿手的那个人正是紫菱。原来，他在此十年，修了路，带着他们种了果蔬之后，建起了学校。

一开始还只有那些痴儿愿意听他讲学，什么人之初，性本善之类的启蒙。可是与外界联系久了，各个村落的人也知道了读书的重要性，纷纷让自己的孩子上学堂去。

寒来暑往，紫菱的课上的也精彩，学堂的规模也越来越大，十年过去，许多曾经的学生又回到学堂来讲学。这十年间，女弟子的数量也越来越多。其中不乏那些得了自由不愿回去或被家人赶走的女子。这些女子有的受过良好的教养，有的勤劳肯干，她们不愿意再回到噩梦般的“丈夫”家，是恨，也是不愿意原谅的错。但她们愿意为孩子们做点什么。她们一边听紫菱上课，一边自己也能教那些稚子一些技能。她们找到了自己生活的意义。

十年过去，程诺已经二十岁了，才学惊人。紫菱在他进京赶考前，将他的身世告知。这孩子打小就聪明，其实不必紫菱多言，他也猜到了自己的身世。临行前，他对紫菱说：“伯伯教我读书习武，教我为人处世，此去若能得功名，定做一个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的好官！”这十年变化，柳欢儿都看在眼里，她看着紫菱勤勤恳恳，亲力亲为地教这些蛮人修路、开荒、读书习字。看着那个差点被她亲手扼杀的孩子眼里亮着对未来的渴求与光。也不知那孩子是感受到她的存在了，还是怎的，在拜别紫菱之后，竟然凑巧地朝着她的方向拜了拜，道：“母亲大人，请安息。孩儿一定为你讨回公道，为所有像母亲一般的女子正名。”那是程家村的方向，他遥遥地磕了三个头。“母兮鞠我，恩赐生命。孩儿定然将这生命活得光彩。”

柳欢儿流下了一滴泪，千年了，头一回。

半年之后，吹锣打鼓，李家村的张灯结彩，程诺连带着李家村六个同学一起高中。连圣上都关注起了李家村。赐名进士村。

程诺和其他六人被分往各个地方从县丞开始做起，凡所到处，无不除弊去害。也因此得罪了不少人，但程诺秉公执法，谁也挑不出他的半点错来。由于七人互相帮扶，政绩卓然，程诺和另一位同乡升任京官。程诺对法理一事颇具见解，圣上每每召见，他会一点点阐述自己对律法改革的独到看法。中间遭遇了不少阻碍，但当今的圣上是个明君，他大力支持程诺的律法改革，尤其是对贩卖人口这件事，实行买卖同罪，广而告之。对不开化的山村，程诺提议像他的师父紫菱那样办，先修交通，再提经济，宣扬教化。不要尝试用愚民政策，要打开民众的心智，如此才能实现国家的长治久安。在程诺与李家村其他六人的齐心协力下，他么历经坎坷，绊倒了人贩子买卖集团背后的官场势力，此举也帮圣上解了不少朝堂困窘。有人利用贩卖人口等黑色利益链敛财，绑架朝堂，这当今圣上虽然知晓，但彼时他羽翼未丰，正是在等待像程诺这样的义士。虽然这代价是李家村七杰牺牲了五个。他们在断头台上呼喊，在一次又一次的流血中，越来越多深受其害的少女和百姓觉醒联合起来提出证据，那些黑恶势力无处可逃。程诺官至礼部尚书，虽然最后也死在了刺客刀下，但这样的人越是死，越是提醒百姓那些见不得人的东西急了！他们开始慌不择路了！

二十年后，这场改革被称为仁诺新政。齐朝虽不是最强盛的国家，却成了最有人味的国家，万邦来朝。

程诺死前，柳欢儿痛哭流涕，本欲发作，可却听得他对杀他的刺客说：“你杀的了程某一人，却杀不尽这天下有良知之人。我一人倒下，会有千万人站起。虽死，不悔。此后万万年，都将有人为光明而战。”程诺握住刺客的手，把本就扎进去的尖刀扎得更深。刺客深受震撼，从此退隐江湖。

柳欢儿纵使难过，她也看清了程诺最后的嘴型：“娘，儿来了。欠你的，都还了。”他闭上了眼，彼时新政大局已定，他的死激化了矛盾，在民众的支持之下，右相的势力土崩瓦解。仁诺新政，是成功的。

新律推行，买卖人口的都已问罪，各地兴办经济与学校，百姓素养空前提高。虽然在看不见的角落或许依旧发生着不人道的事，但正义之气越发充盈。面对不正之风，敢于站出来的人越来越多了。

百年之后，齐朝强盛，江采平大手一挥，又带着柳欢儿来到了程家村，也就是他们一开始在的地方，紫菱变成了长须老人，依旧在那讲经论道。这百年来，他教出来的子子孙孙又到了各行各业去发光发热，而他依旧在这样一个小村落坚守着自己的教化众生的本色。

“爱人者，人恒爱之。”紫菱讲完最后一课，坐化归天。

“此间处处是桃源。这便是紫菱对你的承诺。你的怨气，可消解了？”江采平拉着柳欢儿的手，轻声问道。

“不，还没有消解，他该早些告诉我！”柳欢儿痛哭流涕，似乎是要把这千年的眼泪都流干。她们又回到了锁妖塔。紫菱伸手一探，发现这柳欢儿的怨气全消。柳欢儿见了紫菱拜了又拜。

“神官大人诚不欺我。我还有最后一个心愿，让我灰飞烟灭吧，这千年的孤独，实在让我寂寞。”

紫菱轻轻一笑，“宸光同我说，你是个可怜人，但也有可恨处，这千年的关押便是赎罪。本座要取你身上的妖气，过后地府的仙官自然会来寻你，届时让阎王爷亲自评定你的去处吧。一切因果，唯有自知。”

柳欢儿点了点头，紫菱取走了那十分之一的妖气，将它与凤翎的妖气合并，收入一个葫芦里。他又让江采平滴血了。反正江采平就是这样一个工具人。

“温养百年，小杂毛又可以活了。”紫菱笑得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