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疯子混道界 第八章 出售传家宝

时间流逝得很快，月余的假期不知不觉间就临近尾声。对我而已，这个假期的经历注定无法轻易忘却。

杨老师被鬼猴子杀害这件事在这个假期里被村里人反复提起。因为这件事情的离奇以及除我之外的人对事实又都是听他人轻传、一知半解，使村中人对此事的兴趣反而更加浓烈，到了最后已经演变到了以讹传讹的程度。

关于我与杨老师那晚的遭遇，每每听村中人谈及，我都会避开，但他们却都想从我这个知情人口中挖掘一鳞半爪的消息去验证他们天马行空的猜想。

杨老师是那个为我第一次在课堂上勇敢发言而给予我鼓励；在课后给予我额外指导；在听闻我没有作业本之后给我买作业本的我可亲可敬的人，对于他的死亡，我虽年幼，但也为此伤心难过，自然不想再去谈论。

村中想与我谈论此事时，我要么提前避开，要么选择沉默应对。

时间一久，村中竟然流传出鬼猴子的主要目标是我，杨老师其实是受我牵连而死。他们说的有理有据，都传妖魔以童子为食可以增长修为、填补寿元，鬼猴子就是盯上了我，而杨老师只是恰巧与我同行才被害的。

我听到这番言论后，起初还有几分质疑，可不知怎的，父亲居然听到并相信了这种传言。某一日，父亲对我言：要铭记杨老师的恩情，毕竟杨老师是代我而死。

我伤心极了，一想到杨老师是因为我，心中就会涌上一股负罪感。大人们常说小孩子不明事理，可是整个假期的后半段时间里，我都被这种负罪感折磨着，以至于想要逃避的那些言论的我整日将自己锁在家中，极少外出。

后来一次偶然外出时，伙伴们提及此事，某个小伙伴对我说，这件事情从王老头口中得到了验证后，村中人就都深信不疑。

王老头与我同睡那晚分明没有发生任何灵异的事情，可父母却对其千恩万谢，说是王老头救了我的命。这件事情在村中传开，王老头在村中的威望直线上升，以前对其迷信行为持不屑与怀疑态度的人纷纷做出了改变。

王老头救我的事越传越广，渐渐的就不再局限于我们这个最为偏远的青岗村，同时王老头也被越传越夸张，几乎成了附近有名的“活神仙”！这件事情让我对以前杨老师教我们的三人成虎这个成语有了深刻的体会。

当然，王老头越出名，他的言论对我造成的影响也就越大。最直接的影响就是：村中的大人听了王老头说我的体质易招邪祟这事之后，纷纷严令自家小孩不许跟我接触，这让我在接下来的的时间里完全失去了与村中伙伴的友谊，哪怕以往一起最为要好的小伙伴都与我疏远了。

因此，我在村中除了家人与老疯子，竟然找不到可以倾吐心声的人。

好在假期一结束，我又回到了学校，外村的同学并未知道村中那些言论，仍然愿意与我玩耍。那段时间，我仿佛回到了假期之前，回到了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的童年。

只可惜好景不长，学期还未结束，传言就波及到了学校中。很快，学校中除了老师，没人愿意与我交谈。

同桌强烈要求老师调换座位，新的老师是也是下乡村支援的大学生，以迷信封建的说辞批评了同桌，同桌当场收拾东西，从此辍学。

在上下学的路上，我依旧孤单，同村的伙伴见我就跑，不愿与我一起走。每当老师拖堂，回家时天色稍暗我就心中发紧，特别是经过老师殒命之地和那片山坟时，我几乎不敢停留，生怕鬼猴子再现。

其实王老头说我体质易招邪祟的言论一传开，母亲便强烈要求我辍学，但那时，我想到了杨老师描述过的“外面世界”，于是执拗地反对，在熬过母亲的竹条的抽打之后，我又一度以绝食对抗，最终，父亲同意了让我继续上学。

在孤单中我度过了三年级的时光，因为少了玩伴，我将所有精力投入到学习之中，在班级中我的学习成绩始终位列第一。到三年级结束后，我双科满分的成绩让父母很是欣慰。

四年级，我们那个由寺庙改造而来的学校已经不再开设。新学期开学，老师带着我们步行来到了镇上的学校。这是我第一次来到镇上，看着街道两旁砖石水泥修建的房屋，我总算明白了青岗村那土坯房到底有多简陋。

我们那片区域，多是山村，成人的观念落后。多数人对于孩子上学这事并不上心，对他们来说，学习不过就是认识几个字而已，远不如家中多一个劳动力重要；只有极少部分人会要求孩子努力学习并全力支持孩子上学。因此，与我同行的，除了老师就其他只有十余人。

镇子名为“丰秋”，管辖范围之内多是像青岗村这样的山村，经济落后，但对于我而言，丰秋镇却是繁华的。

丰秋小学与丰秋中学在镇子中心村，比邻而建。我们在老师的带领下进入了学校，一路执行来到了一间的“宽大”办公室中。办公室里一个带着眼睛的老头见到我们，与我们老师交谈了几句，随后就让我们逐个到他办公桌前登记信息。

登记信息就是姓名、年龄、住址、期末成绩四项，老头写字的速度极快，几乎刚说完他就能记录完。

“老师我叫陆晴，今年9岁半，我是黄田村的，期末语言96分，算术99分。”

“嗯，好，下一个！”

“老师我叫高二宝，今年10岁半，是黑狗箐的，期末言语88分，算术68分。”

到我的时候，我突然有些紧张，结结巴巴地说道：“老师我叫孙……三……三娃，是……是青……青岗村的，期末言语跟算术……都……都是……是一……一百……百分。”

我刚说一半办公室中就响起了笑声，让我后面的话更加结巴了，好不容易等我说完，我羞的恨不能找个地缝往里钻。

“咳咳……那个你叫孙三，还是孙三三来着？”老头也笑了，他停笔，看着我问。

我还未回答，边上的高二宝突然抢先答道：“老师，他叫孙结……结……结巴！”于是，开学第一天我就有了自己的绰号……

新的环境，与以往有了很大的不同。上课的教室里没有了面目狰狞的石像，下雨也不再需要搬桌子躲避，黑板上的粉笔字也不再那么难以辨认……但关于我的传闻还是在学校里传开了，我仍旧交不到朋友，更糟糕的是，镇上的老师多是本地人，对于这些灵异传闻他们颇为忌讳。因此，学校的老师们虽说不上讨厌我，但在对待我的态度上明显不及其他同学。

不过，这一切并未影响我的成绩，从来到丰镇小学起，每次考试我都能拿到满分。

因为丰秋镇与村子相隔很远，学校给我准备了住宿的宿舍，虽然只是砖砌起来未经过刷墙的简易房屋，但对于我而言，宿舍的条件已经超过了家中的土坯房。

不过，相应的费用却让家中有些无法承担。

一个星期的住宿需要十块，伙食费还要五块，在坚持了一个学期之后，父亲就无奈的告诉我家中已经没钱了。他看着我满分的试卷沉默许久，最后不知从何处将一个满是锈迹的铁盒拿了出来。

他小心的打开了铁盒，从中取出一块的玉佩。玉佩通体呈方形，微微的泛着青色，做工精细，上面雕刻着花纹。

父亲告诉我，这玉佩是爷爷留下来的传家宝，在我家已经传了许多代，他打算将玉佩拿去卖了供我上学。

我跟着父亲来到镇上，询问了许多店铺，但是大多数人都表示不买，偶尔有人出价却只肯出价几十块。在镇上绕了半天，玉佩也没卖出去，最后父亲干脆带着我找了个人流较大的地方坐下，在地上垫了块布，就地叫卖。

只是一直到天黑，街上的人都散光了，玉佩仍旧没有卖出去。夜里，我与父亲就找了个避风的巷子，在地上睡了一晚，第二天醒来时只感觉浑身难受。

我们回到昨天的位置，继续叫卖。期间，我问父亲：“老爹，要是今天还没有买它要怎么办？”

“三娃，放心，肯定有人买的，爹一定让你上学！”父亲边说着，边揉着背。

昨晚睡觉时，父亲躺在地上，怕我冻到将我楼在他怀里，过了整整一夜，父亲显然受了凉。我看着父亲嘴角露出的痛苦神情，我鼻头一酸，带着几分哭腔对父亲说道：“老爹，要是今天还卖不出去我们就回家，以后我就不读了。”

“好。”父亲与我对视了几秒，最终点了点头。

时间很快就过去，昨天带出来的饭团早已经被我们消灭了个干净，我和父亲的肚子都咕咕响个不停。

到了下午两点左右，我绝望地对父亲说道：“老爹，走吧！”

回去的路不短，时间晚了我们赶不到家，而且经历了鬼猴子的事情，我对于走夜路这事已经有了心理阴影。

虽然心中不愿意放弃上学、还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但现实面前，一切美好的憧憬似乎都会化为虚幻。

打量了下来来往往的行人，父亲摸了摸我的头，说道：“再等等看！”

我们又大概坐了一个小时的时间，可惜玉佩依旧无人问津。我们收好玉佩，拖着疲惫的身躯离开这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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