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
陈潇无力地看着天花板,
耳边聆听心电仪发出的滴滴声。
绝症晚期。
离死亡只有几天时间了。
他不怕死,
但想起那件事,
心中一阵叹息。
可能是报应吧。
吱呀——
忽然,
门开了。
陈潇闭上眼:“妈,我不吃了,你跟爸吃吧。”
父母这两天都熬出了黑眼圈,他很心疼。
除去那个人,
陈潇觉得,自己最对不起的人,就是爸妈。
生儿养儿二十多年,却换来癌症的回报。
可想而知,那会多么让人崩溃。
然而回答他的,
却不是母亲的声音。
“是我。”
声音很清脆,也很熟悉。
陈潇耳朵一动,身体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
艰难转头,
站在门口的,果然不是父母,而是那个熟悉的女孩。
楚凝薇...
她是陈潇的前女友。
两人高中相识,大学再次见面,便确定关系进入热恋,一直到毕业后两年...
一年多不见,楚凝薇更漂亮了。
身材好像也丰腴了不少,甚至还化了精致的淡妆。
要知道,楚凝薇哪怕不化妆,以前也是有名的校花。
回想起曾经的一幕幕,陈潇嘴角轻轻勾起,但随后,又陷入痛苦。
“你...怎么来了...”
楚凝薇点了下头:“为什么不跟我说?”
“不好意思说。”
陈潇苦笑一声。
楚凝薇望着他苍白的脸颊,没说话。
还是陈潇先出的声:“对不起。我其实一直想跟你道歉...”
楚凝薇沉默了,内心针扎般的刺痛。
从大一到毕业,以及之后的两年。
一个女孩最美好的六年,
很多个第一次,
包括第一次恋爱,
第一次那种事...
还有她那无微不至的爱,
都给了陈潇。
但,他却自己选择了结束。
还以一种,楚凝薇无法接受的方式。
蜀中女孩敢爱敢恨,
但现在,看着即将走到生命终点的陈潇,
她恨不起来。
惨然一笑,楚凝薇轻轻开口:“不用道歉,都...过去了。”
陈潇眼角滴下泪水。
如果那天没有喝多,
或许就不会出事了吧。
更不会让这个女人心灰意冷。
但这世上,没有如果。
天空一片阴霾,
要下雨了。
“我们牵手的那一天,好像也是雨天...”
陈潇轻声说道。
楚凝薇视线落向窗外,“是啊,就搭个伞,你占我便宜。”
下一秒,
陈潇难以抑制地大哭起来,
眼泪仿佛要榨干身体里的每一滴水份,
再也止不住,
像大雨一样磅礴落下。
“对...对不起...”
“是我对不起你...”
“我错了...呜呜...”
楚凝薇眼圈也开始泛红。
这个男人像犯了错的孩子,号啕不止,牵动着她每一根神经。
最后,
楚凝薇坐到床沿,俯下身子,轻轻抱住陈潇。
“我原谅你了。”
陈潇还在哭,
足足五分钟,
才渐渐止住。
吸了一下鼻涕,
陈潇冷静下来,却还是投以感激的目光:“谢谢你,还能来看我。”
楚凝薇直起身,勉为其难地笑了一下。
“这个病,就当我还你的债吧,以后...找一个真正爱你的人。”
“你之前难道不爱我么?”
陈潇艰难摇头:“爱...但是...不成熟。是我的不成熟伤害了你,千万不要再找我这样的了。”
楚凝薇仰着头止住眼泪,不让陈潇看见。
转而说道:“我马上要结婚了。”
陈潇有些意外,也有些心痛,但还是说道:“那...恭喜你,是个什么样的人?”
楚凝薇笑了笑:“挺一般的,全身也就长相算长处,其实不瞒你说,我挺痛恨他的。”
“为什么?”
陈潇愣了一下。
“因为他也做过对不起我的事。”
陈潇心里很难受,艰难说道:“既然这样,你最好不要跟他结婚。”
成年人的世界往往很复杂,
两个人结婚,很多时候,并不会单纯只因为感情,
有时也可以是别的。
他知道自己没资格去评判,
但之所以这么说,
真的只是希望,
楚凝薇能过得好,
最起码,那个人要爱她。
没有物质的爱情,只是一盘散沙,
但没有爱情的婚姻,同样不会幸福。
楚凝薇却不怎么在意,反而问道:“今天过来,就是想邀请你参加我的婚礼,你会去的,对么?”
陈潇知道她主意一定,十头牛都拉不回,只能不说什么,苦笑道:“我可能赶不上了...”
楚凝薇狡黠一笑:“不,你赶得上。”
陈潇没看见她那意味深长的表情,
紧接着,
是门上锁的声音,
她走了。
陈潇只得落寞地看着窗外,
轰隆!
天空里有闪电划过,
然后哗啦啦,下雨了。
也不知道她带伞了么?
......
时间一转,
距离上次楚凝薇探望,
已经两天了。
陈潇脸色一天差过一天,
连吃个饭都极为艰难,
只能用营养液吊着一条命。
但陈潇最关心的,
还是楚凝薇的婚期,
她连个请帖都没给,
会不会真赶不上?
现在的陈潇,
只希望自己能多坚持一会,
最少最少,
要把祝福送上去。
同时再告诫新郎一声,
如果敢不对她好,
就从棺材里爬出来,带他下去。
“潇潇,你怎么样了?”
母亲在旁边问道。
哪怕儿子吃不了东西,
她还是习惯性准备了热粥跟小菜,
眼睛也像往常一样,眼圈是红的,眼袋是黑的。
陈潇很过意不去:“妈,你回去睡一觉吧,不用守着我。”
母亲闻声鼻子一酸,哭得更伤心了。
陈潇父亲看着儿子一天虚弱一天,心情沉重得无以复加。
他这一病,二老顿时对生活失去了希望,白头发一天比一天多。
“妈,别哭了。”
见母亲根本不听,只好转向父亲:“爸,你带妈先回去吧。这里有护士,我没关系的。”
“恩。”
父亲沉默地应了声,挽起妻子的手,离开了。
陈潇继续看着窗外晴空。
“凝薇,你还会来么?”
......
一阵喧闹声将陈潇吵醒了。
他睁开眼,
病房里不知什么时候,站了很多人。
有扛摄像机的,
有拿录音设备的,
全都聚集在床边,
外面还有很多观摩的人,以及护士。
都很好奇里面在干什么?
“你们...是谁?”
陈潇抬不起头,也无法转身,只能余光打量着这些陌生的客人。
这时,门外有了动静。
人群分开两边,
摄像机赶紧对了过去,
一道熟悉的身影,从中间穿了进来。
陈潇看呆了。
那绝美如仙的身影,正是楚凝薇。
她穿着一身白色的婚纱裙,手捧着一束玫瑰,缓缓来到床边。
陈潇知道是日子到了,艰难地露出笑容。
“恭喜啊,今天你结婚是么?我其实可以自己过去的,不用来接我。”
谁知楚凝薇轻轻笑了声,将花放在枕边。
再蹲到床沿,手里一个精致的小盒子亮了出来,一脸认真地看着陈潇。
“陈潇,你愿意娶我为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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