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此刻的崔言,
真的像他们想象中的那么镇定吗?
当然不是了。
崔言虽然身体没有动,但是胡子一翘一翘抖得厉害。
要是观察的仔细,
其实是可以看到崔言鼻梁上渗出的些微汗珠。
显然老奸巨猾如他,
也没有料到今天的皇帝陛下这出乎预料的行为举动。
最重要的是,随鑫身上那突如其来的压迫感。
这让崔言恍惚中以为自己面对的不是那个荒唐皇帝,
而是那个英明神武,将世家门阀压制的死死的那位先帝。
“崔爱卿。”
一道温和的声音响起,不同于刚才的犀利冷酷。
“呃……老臣在。”
心中正忐忑的崔言赶忙回答。
“听说崔府最近也挺热闹啊,
是崔爱卿的幼子宠妾灭妻闹得后院不宁,
还是崔老夫人苛待媳妇搞得怨声载道啊?
又或者是,前太子的遗腹子,朕的好侄儿特地拜访过崔府?”
随鑫的声音语调始终保持平淡,
就仿佛是在闲聊家常一般。
但是听在下方的崔言的耳中,
却如同惊雷一般炸响,让他的头深深的俯了下去。
即使心机深沉如他,此刻也再难在心中保持冷静。
因为随鑫所说的每一件,都是真事。
前两件是内宅事物,皇帝陛下能够得知的这么清楚,
少不了安,插,眼线在他崔氏的府邸中,
这固然让他忌惮,让他知道这个“糊涂”皇帝
或许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般昏庸无能。
但真正让他胆寒并且惊恐的,
还是关于前太子遗腹子暗中拜访一事。
先帝在时,最初是有立下太子的。
奈何最后九龙夺嫡,明枪暗箭太多,
作为太子被多方视为眼中钉,被集火针对也是在所难免的。
最后一番激烈的厮杀后,
太子和八皇子,五皇子以及六皇子皆是丧命,
太子的三个子嗣,最终也只有一个幸免于难。
原主登基之后,在谢颖的建议之下,为了收拢人心安定局势,
册封前太子遗腹子为赵王,封地淮南。
其他存活下来的原主的兄弟们,也都得到了册封,
但除了其中两个在皇位斗争中比较“收敛”的,得到了封地外,
其余都被留在京城,赏赐了宅院享清福。
本来藩王有封地都是要去封地的,
可无奈赵王年纪尚小,如今不过十四岁。
再加上太子余党的阻碍,原主和谢颖就将他留在京城。
有机会呆在京城,这位人小心不小的小赵王可不会干坐着。
博陵崔氏作为大乾数一数二的士族,
在此之前就和前太子有过交集。
虽然不曾明面上表态支持,但关系上却显得颇为微妙。
现如今李家陷入颓势,崔氏一族凭借着门生故吏,
在朝堂上的风头一时无两。
崔言说是吏部尚书,但实际上掌握的权势和人脉,
说他是宰相都不为过!
之前就说过,随鑫附身的原主是捡了漏的,
没有谢颖家族兵权的支持是得不到皇位的,
自然的,那些尚存的皇子权贵,以及这位小赵王都不会甘心。
崔言幼子的那个宠姬其实就是赵王安排的,
经过多番操作,赵王对崔氏的渗透已经有了初步进展。
如此一来崔言就有把柄落在他的手上,
即便崔言想要苟住不参与皇位斗争都不行,
前不久那次便是崔言为了小儿子向赵王妥协,
双方暗中联系了一次,就那么一次。
崔言万万没想到,他做了那么严密的布置,
千小心万提防的,居然还是被随鑫察觉到了。
“陛下,老臣历经三朝,对大乾对陛下都忠心耿耿……”
崔言哆嗦着,颤颤巍巍的开口道。
他很聪明,没有选择正面回答随鑫的问题。
和前太子遗孤接触,太过敏感。
为今之计,向随鑫表忠心才是最有效的。
不管随鑫信不信,至少表面上他没有丝毫错漏,
就算随鑫想要处置他,真不把崔氏的能量当回事了?
“呵呵,朕只是奇怪崔大人自己的家事都没顾好,就来盯着朕的家事。”
崔言不说话,随鑫却不会轻易放过他。
不过随鑫话锋一转,避开了赵王一事,只针对崔家内部。
“这,这…老臣惭愧!”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崔言不管随鑫是怎么知道他和赵王联系的事,
只知道皇帝现在既然不追究,那他暂时就是安全的。
“崔大人这是承认了啊!
小桂子,崔大人年纪大了,
可能耳朵不好使眼神儿也不大清楚,
你派人送崔大人归家,顺便告诫崔府众人,让他们都规矩安分点儿,
别闹出事情让咱们尚书大人忧心,
崔大人的精力可是要操劳国家大事的,
区区一屋安敢同天下相提并论!”
这话说得不可谓不刻薄。
尤其是出自于一国之君之口,
指责嘲讽之意更加深重。
虽说在场大部分都是崔氏派系的,
可如今没有一个官员胆敢触皇帝陛下的霉头,
接连数个大臣被随鑫教训,包括权倾朝野的崔言,
总算是让他们明白了,陛下对皇后那是真的爱护。
他们还没说几句,就一个个的遭了清算掀了老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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