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保把一杯酒顺着桌面推了过来,半杯金桔柠檬半杯威士忌,表面再撒上一点碎冰。我最喜欢的,也是最常点的。我拿起有些花里胡哨的酒杯,沿着酒杯边缘一口一口的小酌。酸甜味道柠檬汁和酒精一起慢慢的落进胃里。
酒保埋头擦着刚刚挤压柠檬的时候被滋出来的柠檬汁弄脏的手,一边用不夹杂感情的礼貌声音问道:“请点歌。”
“究竟是哪个崽种这么恶趣味,把这里设计成这样,这么多趟了,不改一改吗,好歹换一个......”声带发声的一瞬间,一阵心悸。身体就好像还没有从刚刚可能就几分钟前的痛苦里面回过味来,是数杆长枪穿过身体的痛苦,还是月球的气压把暴露的肺部挤压破碎的痛苦,还是超负荷给机甲供能导致的身体大半细胞破碎带来的痛苦,一时间有些分不清楚了。
明明身体完好无损,我大脑的痛觉中枢仿佛还是依旧在起作用,说话都有些词不达意了。酒保和之前数百次数千次数万次一样,没有回应,只是安静地等着我说话,他只会对简单的要求进行机械地回复。
我情绪有点起来了,喃喃自语,“快到了,时间快到了,今天我不想点歌。”身体后倾,不适的感觉已经消失了,“反正也是老朋友了,反正我估计咱也没几次见面了”,我坐直身体看着他,“这么多年来我一直计算规律,从每次死亡跳脱间隔的时间、死亡之后下一次复生的人的身份规律、我记忆承载的限度、知识技能继承的多少.......”,手里面把玩着被我喝的还剩一点点残余酒液的杯子,柠檬放大了冰块和酒精的作用,喉咙被刺激得发声有些沙哑,“我发现没有任何规律,就像是三流导演写出来的没有逻辑,没有层次的剧本。”
酒保的表情依旧没有发生改变,哪怕一点情绪的波动,依旧保持擦拭的姿势,即使他的手已经很干净了,“次次都是这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我仰头把杯子里面所有的东西吸进了自己的嘴巴,舌头把杯壁上挂留的也舔舐干净了,新鲜的柠檬就着碎冰块被我夸张得嚼得咔咔作响,玻璃杯随即被重重地放在了面前的实木吧台上。
“随你吧。”我熟练地推开和我齐腰高的装饰木门,走进了那团光里面,在后脚跟即将离开酒吧的时候停住,“lemonTree吧”。
...
I’mwastingmytimeIgotnothingtodo,
I’mhangingaroundI’mwaitingforyou,
ButnothingeverhappensandIwonder,
......
IwonderhowIwonderwhy,
Yesterdayyoutoldmeaboutbluebluesky.
......
AndallthatIcanseeisjustayellowlemontree.
这次我能够看到我的柠檬树了吧,后脚跟完全融入了光团。
视线拉高,酒吧处在两团纠缠在一起的物质里面,一团明亮如白昼,一团漆黑如午夜。流体一样的物质丝质地搅动在一起,“白天”里面有一团黑色,黑夜里面有一团白色。酒吧就处在黑夜里面的白色。
酒保见我离开后,机械一般地清洗了留在吧台的酒杯,灰色的手帕把酒杯上的每一滴水珠吸干。看着,等着倒挂在背后调酒区墙壁上的酒杯停止晃动,酒吧的一切归于寂静才关上酒吧的照明,和下班了一样,打扫完自己的工位。
除了没有更换身上的制服,他就是公司最后一个下班的打工人,推开刚刚打开的木门,掏出钥匙锁上现在才出现的不知名材料所铸造的大门,这时两团“物质”开始搅动,处在中心安稳区域的酒吧木讷地看着眼前光怪陆离的变化。最终停在面前的是白夜,酒保走向了白夜里面的黑团,一座一模一样的酒吧。
扫灰,拿出洗涤工具做卫生。完事后,取出一只我很久很久很久没有使用过的琉璃酒杯,拿出那张灰色的手帕又开始机械擦拭,面瘫一般的脸上望着木门外的黑团有了一丝丝不可察觉的,难以形容的表情。
熟悉的窒息感后,我望向面前的落地窗,一个颓废干瘦的白人男子出现在我眼里。枯黄的头发,干瘪的皮肤,胡乱扣上扣子的衬衫和松散挂在脖子上的领带......然后就是一股记忆涌进我的脑袋,碎片化的画面一直在我脑袋中闪回,战火、亲人、生意和背叛......
好一会,克服宿醉带来的身体不适,杰克活动这幅身体,外面车水马龙。人生的戏剧性在于没有一件事情是会按照你的预想进行,让你能够充分地准备每一个将要到来的未来,而我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节奏,而今天是税务局上门强制收回公寓的日子。
报纸信息,宿醉的脑袋影响下堪堪看见上面纽约的字样;家具样式,黑白的小电视在被断电后已经布满了灰尘......常年的刀尖舔血很多有道理的没道理的,讲得清楚讲不清楚的技巧、方式都已经在我的脑子里面形成了肌肉记忆。
砸门的声音准时响起,杰克拾起扔在一边的一双袜子,把窗台花盆里面的土倾倒进袜子口,狠狠用脚踩实,提起袜子,我快速用手腕甩动。
面对这个被酒精击倒的退伍二战老兵,“身经百战”的税务官员还是保守起见地拉上了NYPD的两个高壮的警员,或许也是为了撑起税务局的面子。程序性地敲门两下后有说有笑的四人破门而入,甚至都没有申请地方法院的法令。一个家破人亡的、投资失败进而被酒精征服的老兵有什么可以担心的呢?
狭小的房间里面,西装笔挺的税务官脸上职业的微笑还没消失,就已经被裹着土的袜子击中脖子,带着盛气凌人的假笑眼前一黑。右手扔下袜子,顺手捞开这个失去意识的,另一只手上的袜子就劈头摔下,跟在后面的税务官精致的金边眼镜和他的鼻梁一起被打得粉碎。
见此情景,其中来不及拔枪的警员反应迅速,立刻熊扑上来;杰克步伐一正,侧身,扣腕,借着他冲上来的力道,抓住手腕的虎口微微用劲,在他的嚎叫声中废了右手。食指突前形成锥,寸劲一下,接近190的大汉安静了下来。
年轻的警员由于刚刚上任不久,还没有向“老人”那样放松,右手一直放在枪上,在看见搭档如此迅速地被击倒,一愣神后迅速拔枪射击。
杰克借着挥拳的动作下身,在滚动躲避射击,三枪擦着我滚动的身形,射入了地板。年轻的警员慌张着把弹夹打空,教官交给他的所有知识在这个时候也慌张着忘记了,凭着一股勇劲追了进来,看着还未起身的我,一脚冲着脑袋踹来。
双手扣住他的脚踝,在一身骨头断开的声音里面,我用力拉下了他踏来的脚,胡子还没有长满的年轻警员吃痛失去了意识。
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火气很大,很大,快到失去理智的程度,我想找人打架,想找人喝酒,想见到亲人,看着倒下税务官员的证件,掐着指头算来,我的亲爷爷已经在这个世界上了,我又有太多疑问,我又太谨慎了,我快被自己的压力击倒了,我大口的喘着气,想要自己平静。
枪声造成的混乱使得公寓人声鼎沸,尖叫声、闻讯声,逐渐清晰的警笛.....我好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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