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剑棋盘 访山

旖旎的奇花异草点缀着峰峦叠嶂，莺歌燕舞揉碎了云蒸霞蔚的绚丽，露出云层的群山似岛屿般一簇簇一抹抹的悬浮着。

苏岭山，像一位神将似的耸立在朝霞中。

山半山腰建有一古寺，传说明道智僧从临安城来此地游名山，访胜地，当进入苏岭山时，见群峦叠嶂、云绕峰回，似鹫鸟展翅凌空腾飞，上有五峰，巍峨壮观，乃曰：“灵鹫飞来，此传法之胜地也”。遂靠山建灵鹫寺，初建的禅院规模不大，未建佛殿，乃法堂为演说佛法皈戒集会之处，后来几经修缮才有了如今的模样。以僧堂为禅僧行道之地。古寺东临大海，三面绝空，从寺的楼阁上可以眺望大海日出时的壮景，亦可与友人对坐，于朦胧月境下看阵阵的海潮轻轻地拍打礁石，宛如大海正在不紧不慢地抚弄着琴弦，演奏着海与月的小夜曲。

古老的寺庙在朦胧晨雾的笼罩下，像一幅飘在浮云上面的剪影一般，显得分外沉寂肃穆。

一辆朱幡马车缓缓停在了寺庙山门外，驾驶之人是当地有名的向导王昌茂，在山脚下一村庄出生，打小就满山跑，对外宣称这一带就没有他不知道的地方，外面来了访山的香客也多由他接待，今天来的是位俊公子，出手阔绰，事办好了还有赏钱，王昌茂一边想着手一边掀开帷裳，绽开自以为和蔼的笑容说到：“公子到了。”

“王伯，辛苦了。”只见先是一双秀窄修长，柔和而带珠泽的双手拉开帘子，然后露出那公子哥俊美的面容。

面若中秋之明月，春晓之花影。

长长的睫毛在眼睛下方打下一层厚厚的阴影，柳眉下黑色眼睦像滩浓得化不开的墨。

一件月白项银细花纹底锦服，头发高高束起，腰间束一条白绫长穂绦，上系一块羊脂玉，手里拿着把白色折扇。

“王伯路上当心。”俊公子拿下褡裢，拿出一锭银子交于王昌茂。

王昌茂脸上的笑意更盛了，坐在马上连摆手：“公子放心，我跟这山上的土地老爷熟的很，他不会坑自家人的！”说罢便驾车远去。

俊公子收了收神，拾阶而上，来到了这座沉寂在葱茏的古木之中的千年古刹前，斑驳的黄色照墙静静的注视着他，许多故事被泥土默默珍藏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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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蛇吞没钻进来的寒气，屋内一张松木桌两侧各坐一人，一侍从立在一旁。

“霍兄，咱们还是走吧，这都三天了，我都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还动之以礼了，连孟辞柯面都见不着你说这叫什么事，就算大家都知道他的名望大，我吃闭门羹我咽下了，就是你”说话的是一位身躯凛凛，相貌堂堂的年轻男子，两弯眉浑如刷漆，他话还没说完就看见那正在写字的笔顿了一下，他知道这时候该闭嘴了。

被唤作霍兄的男子看上去要年轻一些，相貌十分英气，一双锐利的黑眸，削薄的唇，长发高高束起，眉毛像书法大家写剑一字最后一笔的回锋，他将毛笔置在笔搁上，然后才抬头却不是看向对面的男子然后看向窗外，窗外是一片平地，外面下起了丝丝细雨，前面是天王殿，远处是钟楼。

“当当当—”凝重的钟声，一声接一声的从钟楼那边传出，一共一百零八声向上空散去……

有经云：洪钟震响觉群生，声遍十方无量土

霍姓男子缓缓收回视线，然后站起身来，要离开的样子，一旁侍从随即上前打开房门，“我们出去走走吧。”

顺着天王殿往北边走，三人来到蔚为壮观的大雄宝殿，大雄宝殿前大院正中摆放着一个大宝鼎，刻有灵鹫寺三字。其北则摆放有燃香供佛的大香炉。殿前各有旗杆一对，旗杆顶部各有一个幡斗，一旁还设一对雕龙柱和一对玲珑塔。

僧人们鱼贯走入佛殿，三人没有跟随，而是拾阶而下，背对着法堂向西走，由于逆着僧众行走所以显得瞩目。

蒙蒙细雨停歇了，春风牵扯着霍姓男子的黑色长衫，他忽然停下，神色困惑的盯住人群中一位年长的僧人，老僧弯躯如弓，睛若黄珠。

老僧也望了过来。

风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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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片大片的雪花，从昏暗的天空中纷纷扬地飘落下来。

广武城城门紧闭，城下一众将士戒备的盯着城下茫茫白雪中的一点人影，纤长的身影如同一座冰山般屹立在哪里，一袭玄黑色的锦袍泛着青冷的光，右手抵在长剑上，剑身玄铁而铸及薄，透着淡淡的寒光。

他的身前是名穿着粗麻布衣的壮汉，脚上拖着长长的铁链。

“嵇剑仙，我已是将死之人，出手不用顾忌。”他的眼睛露出寒光，目光时刻停留在嵇姓剑客的右手上。

一团团、一簇簇的雪飞落下来，雪势更盛了，城上的人已经看不见两人的动作。

忽然壮汉的眼神一凝，飞舞在空中的雪好像停滞了片刻，随后视线中茫茫的雪中出现一条线，他立刻后退半步，同时双手握拳迎了上去。

“叮—”

线到了身前处才看得清楚是方才悬在嵇姓腰间的宝剑。

壮汉双脚一沉，改拳为掌刀，不断击打在剑身上，同时不断后撤，最后身子躬起才勉强卸下这股剑气。

“名不虚实啊。”壮汉感概一声，然后摆出一个古怪的拳架，不断对着空中出拳，站在城墙上的士兵眼中冒着血丝，他们仿佛听到了战马嘶鸣和刀枪剑戟的撞击声，仿佛看到了千军万马挥师出山的壮观场面。

雪花在还没落在肩膀上就被滚烫的拳意吞没，壮汉的经脉鼓起，宛若神魔降世。

“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智慧明净，心神安宁。三魂永久，魄无丧倾。”城上闪过一道清光，一位精神矍铄的银发老者立于城头，头顶白玉琉璃冠，他双手掐诀，微风拂过，众人的心智才得以归神。

嵇姓人将剑横于胸前，剑气搅乱汹涌袭来的拳意，左手往剑身上一抹，只见剑若得灵性，如鱼般欢快在周身旋转，纵使外面千军万马奔来，周遭一丈宛若雷池。

裹挟着滔天战意的壮汉跨步奔来，嵇姓人右手一抓，漫天的雪疾速聚拢，竟是成了一把七尺巨剑，通身纯白。

嵇姓人握住巨剑，同时周边游离的宝剑剑气大涨，仿佛真的听到雷声滚滚。

他纵身跃起，巨剑带着浩浩荡荡的云雪之势直直斩下。

壮汉抬起头，宛若神魔的右手重重的出拳。

城下的战斗中心处升起一阵巨风，雪被撕乱无型，空气在瞬间凝结，让人窒息，好在城头老道早有预料似的布起法阵才令城上的士兵免于一难。

忽然琉璃冠老道望向被暴雪遮住视线的战斗中心，那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红光，老道转身离开城头对立在不远处的蟒袍男子笑道：“窦小子在苏岭山怕是有麻烦了。”

那身着蟒袍的男子淡然笑道：“无妨，死不了。”

这倒是让老道吃了一惊：“你的那支幽州突骑也跟去了？”

“说了，死不了。”蟒袍男子走向城头，乱雪又恢复了秩序，城下只留下一人，他的麻布衣被剑气搅碎，半跪在雪地上，眉心留下细小的伤痕。

老道也上前来观看：“可惜了，冯荣征早年好歹是一方名将。”

男子摇摇头，指向远处，那里数百座将士的墓封土堆状若丘陵一般，高者15米左右，低者约有4米，透透迄迄，散落在旷野荒郊之上：“战场才是一个武者的归宿，他虽练就一身神魔本领，但一颗武胆早已四分五裂，他的拳意凛冽凶猛但看不到意义，落不到实处。”

男子身姿挺拔，雪势很急，雪又缓缓落在蟒袍上，城上视野开阔，能看到连绵起伏的紫塞长城。

他转头看向老道，手指天空：“那些将士提携玉龙不是为玉皇战死。”然后指向南方：“也不是为了陛下战死。”

“更不是为了我战死。”他目光炯炯，似乎是在说什么大事，将心底里的豪气全部吐出来：“他们出拳拔刀浴血厮杀，是为了心中那份自己所守护的。”

“他们拥有最纯粹的武胆。”

“纯粹二字何解？”老道向蟒袍男子请教道，他知道站在自己面前的不仅是一位手握数十万兵马的位极人臣的亲王，更是武道登峰造极之人。

男子对着天上缓慢递出一拳：“敢向一切出拳。”说罢男子走下城头，老道却凝视了一会儿天空，良久才收回视线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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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施主请跟我来，孟施主等你很久了。”

刚跨入天王殿，便有一年轻僧人迎上前来，俊公子略显诧异：“小友是如何认得我的？”

“窦施主这副容貌，自是好认。”年轻僧人笑道，走在前方引路。

廊道蜿蜒曲折向里生长，天空下起了丝丝细雨。

俊公子跟着年轻僧人走到一间供香客休息的寮房。

窦公子打量着周遭，院中几棵菩提树硕大无比，有一个放生池，放生池里有一只乌龟，雨水落在池中，打搅了龟仙的清梦。

远处传来一阵阵钟声，一共一百零八声。

“窦施主，贫僧就送你到这了。”

窦公子闻言行揖礼：“多谢了。”

待年轻僧人离去后，窦公子立在门前，郑重道“：孟兄，别来无恙。”

“窦纬。”屋内传来男子洋洋盈耳的声音，“你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