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大反派 第十二章

班布尔善诊脉确实对，这些症候他全有。

自从鳌拜大闹朝堂，诛杀苏纳海等人后，他常常觉得心悸不安，昨日受命本出无奈，更是五内翻腾，一夜也不曾合眼。

现在班布尔善闪着狡黠的眼光报出这病来，加上鳌拜不阴不阳的双关语，不禁心头猛地一震：

“糟！走风了！”

杰书口里勉强笑道：“依鳌公之意，当如何宁静淡泊呢？”

鳌拜没有马上答话，走至桌边拿起一只高脚银杯，指着一只玉瓶问道：

“老夫酒渴，这是什么酒？”

杰书笑道：“这是御赐的四川名酒玉楼倾。”

“玉楼倾？好名字！”

鳌拜说着便自斟一杯，品评着呷了一口笑道：

“班大人，好酒，不妨也饮一杯？”说着饮完了，又斟上递给班布尔善。

班布尔善仰头一饮而尽，笑道：“好酒！可惜太烈了些。”又将酒杯双手奉还鳌拜。

“不烈，玉楼怎为此而倾呢？”

鳌拜一边漫不经心地把玩着银杯，一边又对着杰书说道：

“你问如何淡泊宁静？比如说苏克萨哈的案子，何妨你我同审，会衔而奏，王爷便可借此又得数日清闲，你看如何？”

见鳌拜单刀直入，杰书心知一切计划均成泡影，苦笑一声说道：

“鳌公看来已是胸有成竹了，不知打算怎么个审法呢？”

鳌拜将银杯轻轻放在案头，脸色一沉说道：

“这自然等问过之后才好定下来——班布尔善大人，咱们来的有时候了，也该回去了，让王爷自个儿再好生想想。”说完带了班布尔善辞了出去。

杰书送他们出了正门，回来一看，案几上高脚银杯小指一般粗的柄已被捻断，杯口歪了下来，残酒洒得满案皆是。

杰书先是诧异，猛然醒悟，只觉得头“嗡”的一声，颓然倒在安乐椅上。

就在鳌拜登门造访杰书的同时，远在李府的李玉轩就敏锐地洞察到局势的走向。

他唤来欧裴清，淡淡地问道：“京城里有哪些戏楼是最好的？”

欧裴清仔细想了想，连忙回道：“若要听戏，那山沽楼定是最佳去处，不仅环境是极好的，听说那里的首席歌妓容真姑娘的戏音也是一绝——”

李玉轩挥了挥手打断了他的话，笑道：

“我就问了一句，你这是要把它的底子都要说给我听啊？”

看着欧裴清有些惊慌的模样，李玉轩不禁有些好笑，继续说道：

“行了，我也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你明天午时去那什么山沽楼，单独包下一个雅间，就要你说的那个容真姑娘给我们唱戏。”

欧裴清有些疑惑地问道：“主子，就我们两个？”

李玉轩神秘一笑，说道：“不，还有我们的索额图大人！”

自从上次见过伍次友后，康熙便对这个江南才子念念不忘，便命索额图与魏东亭亲自去请，欲让伍次友成为帝师，为他出谋划策。

魏东亭接到旨意后便马不停蹄地赶往朋悦店，而此时的伍次友则正在与店主何桂柱下着围棋。

只不过伍次友已略占上风，何桂柱右边数子已被伍次友镇封，如不逃必被吃掉，苦思了很久，也想不出对策。

忽听背后魏东亭说道：

“桂柱的这个角必须补一子，不然伍先生就要在里边做‘牛头六’了。”

二人专注下棋，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人了，倒吓了一跳。

伍次友笑道：“外头下雨了，快脱掉油衣，坐这边暖和暖和。”

魏东亭笑着摆了摆手，也不脱雨具，就坐在旁边说道：

“今儿个可没功夫玩，兄弟是奉了家主之命，和伍先生商议一件事。”

伍次友却还在恋棋，笑道：“什么事这么要紧的？”

魏东亭小心翼翼从怀中掏出一份桑皮纸帖子，说道：“您瞧瞧这个！”

伍次友接过一瞧，上头一行钟王小楷端正写着：

“敬请伍先生次友过府一叙，以慰渴慕。”

下头一行细笔恭楷写的是“私淑弟子索额图丧次”，还有一行附言是“余事由来人说明”。

伍次友却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忙问：

“这既非名刺，也不像拜帖，且索额图大人乃当朝要人，这帖子断不敢当！还请贤弟说明缘由。”

魏东亭看着棋盘，句斟字酌地说：

“是这么回事，索额图大人有一幼弟，太夫人十分钟爱，今年已将十四，一直想聘一饱学之士西席教授。”

他抬头看看伍次友，又继续说：

“先生书香世家，名闻遐迩，大人早就可想一见。但恐先生雅量高致，未必肯从屈就。

索尼老中堂临终前谆嘱再三，一定要请高手教授龙儿，索大人不违父命，故而派兄弟前来敦请。”言毕又施一礼，态度十分恳切。

伍次友听了点头笑道：

“龙儿我倒很喜欢，资质俱佳！得英才而育之，亦一大快事，不过——”

不等伍次友说完，魏东亭接口便道：

“先生，外头车是现成的，如不见弃，咱们就直接出发可好？”

伍次友也站起来笑道：

“既蒙索额图大人如此错爱，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请！”

魏东亭一摆手说道：

“您先请，自今天起，兄弟只是龙儿的伴读，您是我的师长，不能和您平起平坐了。”

伍次友见如此说，又站住脚说道：

“哪里的话，我很不爱这些个繁文缛节，拘死了人，还说是圣人之教！”

魏东亭正为康熙行拜师礼之事犯愁，担心办不好这个差。

却不想伍次友如此倜傥爽朗，真有点喜出望外，于是又顶了一句：

“索额图大人未必肯依呐！”

伍次友却满不在乎地道：

“半师半友最好，索额图大人那里我亲自去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