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可观天 第八章 新枝

“我该离去？”陈悬月以为自己听错了，问道。

“是，时候到了，你该离去了。”青萝的父亲说道。

“去哪？为什么我要离去？”陈悬月一头雾水追问道。

“去外面，更大的世界，真正的世界，你不可能一直待在村子里面的，而且很快，这个村子都要没了。”青萝的父亲回答道。

“什么叫村子都要没了？我不明白，而且我父亲，母亲，都未回来，我不能离去。”陈悬月皱眉。

“时间不多了，你父亲的临走时告诉过我，若到了日子他还未回来，让我们早些劝你离开，不要再等他了，村子里有人说他死了，但我不相信，可他无论如何了，现在时机却是到了，你该离去了，况且我们也不想你亲眼看着我们一个个在你面前死去。”青萝的父亲说着，然后，青萝的父亲伸出手臂，将袖子往上扯了扯，那里，肌肤龟裂了，透着亮光，几乎要崩开。

“怎么回事？”陈悬月忽地有些紧张起来，拉起青萝父亲的手臂问道，陈悬月发现青萝父亲的手臂里面有一种莫名的力量在往外面钻！可能随时都要透体而出，毫无疑问，那时，也将是他丧命之时。

而且不止是青萝的父亲，陈悬月发现，青萝母亲身上也是如此。

青萝父亲笑了笑，很是淡定，看得很开，他没有回答陈悬月的问题，却是道：“我们的生命无多了。”

“这到底怎么回事？”陈悬月很是焦急，追问道。

但青萝的父亲只是摇了摇头，道：“知道了也没用的，我能告诉你的是，村子里所有人，除了你，人人都是如此，包括青萝他们，这也是他们不得不跟着那个生物离开的原因之一，只有跟着它，他们才可能有活路。”

“是村子的原因吗？那我们走啊，我们一起离开这个村子。”陈悬月有些焦急，他怎么也不愿看到这些人死去。

“没用的，我们走不了的，我们本就属于这里，但我们又根本不属于这个时代，我们早就该死了才对，又活了这些年，已经很是赚了，你根本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只有你，只有你有机会能离开，因为你不属于这里，但却属于这个时代。”青萝的父亲笑了笑，虽然无奈，却依旧淡然。

陈悬月沉默了，他忽然就大概能懂为什么这么多年除了陈安然之外没有一个人离开过村子，也未曾有一个人再进来过村子。

他也忽然就懂得了为什么村长爷爷死的时候这些人对死亡看的如此的淡然，那是因为他们都知道自己的生命也没有多少了。

“收拾收拾吧，准备离去吧，我相信，凭借你父亲的手段，他不会死的。”

停顿了良久，青萝的父亲似乎没有把握，然后继续道：“就算他真的死了，我也相信，他给你留了生路，毕竟，他爱你更多于他自己的生命。”

陈悬月听着，他听懂了一些，看来青萝的父亲也不确定陈安然是否真的还活着，那些传言好像真的并非空穴来风。

而且，陈悬月第一次知道，自己的父亲，好像没那么简单。

青萝的父亲父母走了，临走时依旧让他尽快离去。

陈悬月一个人，缓缓向着家的方向走去，到了最后，他抬起了眼眸，第一次真正开始打量眼前的村子，四周层峦叠嶂，山峦隐隐，外面都被越发浓郁的雾气包裹住了，眼前的这个村子显得那么突兀，像是被人硬生生抠出的一个生存之地一样。

雾气在陈悬月未发觉的时候，日渐浓郁，开始侵蚀这个小村子，也许是刚开始，也许很久之前便开始了，只是陈悬月未发现罢了。

陈悬月此时才发现，村子似乎真的小了很多，以前还能去的地方，现在已经被浓雾包裹住了，看不见了，看来真的如青萝的父亲所说，也许要不了多久，村子，也终将没了，因为，浓雾笼罩之下，寻常生物，活不了的，这一点，陈悬月很小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

无论如何，陈悬月知道，自己真的该离去了。

陈悬月亦知道，若有办法，村子里的人会离开的，会去寻找活下去的办法，但现在他们都在安安静静地等着，想必，真的没有办法了，毕竟，谁会愿意真的死去。

回到家中，陈悬月开始收拾起行囊，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毕竟也就几件衣服罢了，后来想了想，陈悬月又把自己早就倒背如流的几本书塞进了行囊之中。

当然，还有铁剑，陈悬月也放在了包裹之上，明日自然也是要带出去的，好像除了这些便没有别的什么东西了。

陈悬月在村子里走到很晚，就如当年陈安然离开时一样，陈悬月去了村子里的每一家道别。

“明日，陈悬月要离开了，感谢您的照顾。”陈悬月在每一家门前拱手行礼谢道，这些年，陈安然走后，多多少少，村里的人都会照顾陈悬月一些，不然恐怕陈悬月连饭都没得吃。

那些人看着陈悬月，目光和蔼，不少人叮嘱道：“外面，并不像村子里，凡事你要多留个心眼，莫要吃亏了，你还年幼，这去了外面也没人应着，又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傍身，日后的路恐怕很难走。”

陈悬月道了一声：“悬月不怕困难，您的教诲，悬月谨记在心。”

次日，天亮了，陈悬月，要出发了。

陈悬月身前挂着行囊，身后背着铁剑，站在门前。

他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自己生活了这么多年的家，将小院子牢牢记在脑海里。

“陈悬月，要走了。”陈悬月对着院子轻声道。

院墙外的那截老柳树依旧还在那里，很可惜，这么多年陈悬月虽然尽量地在照料着它，可它依旧继续腐烂着，没有生机。

陈悬月绕着那截老柳树又仔仔细细走了一圈，毕竟要离去了，这里它曾走过太多遍，今日，最后再走一次吧。

忽然，陈悬月发现，那截老柳树最靠近墙的那个地方，生了一点绿意，虽然不过两根嫩绿叶子，一个枝，但陈悬月依旧很是欣喜，毕竟老柳树有了一丝新的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