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可观天 第一章 陈悬月

草在结它的种子，风在揺它的叶子，小小的陈悬月坐在大大的院子门前，看着天。

“小悬月啊，若有机会你要多出去走走，以后啊，趁着长大了，还年轻，要对心仪的女子多说说浪漫的话，多做些幼稚的事，不要怕别人笑话。”陈悬月坐在地上，听着爹爹的轻语，似懂非懂。

陈安然苍白的脸上对着陈悬月挤出一笑，陈安然背着农具，站在门前将村子里为数不多的书本塞进陈悬月的小手中，继续道：“多读点书，多看看世间，以后若是行走，路途遥远，吃了苦，要记得这世间，还是美好的。”

“你怎样看它，它便如何待你。”

小悬月抱着大大的书本，依旧点着头，听风吟，听虫语，听父亲的告诫。

陈悬月还小，不过四五岁，但他觉得，背着农具的父亲说不出这样的话才对，这两者……格格不入。

甚至，陈悬月觉得，面前这个看上去有些单薄孱弱的背影不该背着重重的农具去田间干活一样，这两者，同样也格格不入。

陈安然又去了田间，陈悬月也一路小跑着跟在陈安然身后。

到了田间，陈安然俯下身去，仔仔细细做着农活，不时他也会抬起头来，看着天，陈悬月知道，父亲在揣摩这天气。

什么时候下雨，什么时候刮风，陈安然都了如指掌，天冷之前会给陈悬月早早地拿出更厚实一些的被子，天热之时，陈安然会拿出自制的蒲扇轻轻在陈悬月的床头边摇动，甚至什么时候打雷下雨，什么时候放晴，陈安然都一清二楚。

陈悬月坐在田头，嘴里含着嫩绿草，细细品味甜味，然后看着父亲，他总是很心疼父亲，他知道，陈安然的体力做这些粗重的农活很是吃力，甚至有时候陈悬月会看到陈安然会躲在角落里偷偷咳嗽，他的身体，很是不好。

直到晌午，日头升的老高，陈安然才从田间起身，作罢。

见状，陈悬月立马跑了过来，将装满水的葫芦举得高高，递到陈安然面前。

陈安然低头，接过水，看着眼前可爱的陈悬月，感觉一切都值了，什么疲惫也都没了。

陈安然用手轻轻抚摸了一下陈悬月的头，陈悬月感觉，父亲的手掌，很温暖，让人安心。

多年后，亦如是。

“饿了吧，我们回家。”陈安然轻声道，牵起陈悬月的小手。

陈悬月摇了摇头，露着甜甜的笑，饶是他的小肚子早已咕噜咕噜的响了，但还是如此，没有任何抱怨。

粗茶淡饭是标配了，但陈悬月是真的饿了，吃的很香甜，狼吞虎咽。

陈安然吃的很少，大多数时间都只是看着。

“你想你娘吗？”陈安然将一根青菜夹到陈悬月的碗中，忽然问道。

陈悬月一愣，手中夹着菜的筷子也停在了半空中，然后陈悬月又低下头去大口吃起来。

“不想。”陈悬月嘴硬道。

“吃饭吧。”陈安然没有再问下去。

“嗯。”陈悬月又吃了起来，只是动作不自觉慢了许多。

哪有孩子不想娘啊。

吃过饭，陈安然又去了田间，这次，他不让陈悬月跟着了，让他好好地待在家里读书，不要乱跑。

虽然陈悬月心里一百个不愿意，但还是乖乖地呆在了家里，认认真真读起书来。

“陈悬月，出来玩啊。”陈悬月感觉读的累了的时候，恰好从院子外面传来小虎的声音。

陈悬月费劲地打开门，探出小脑袋：“我在读书。”

院子外，不止小虎，二牛，青萝，狗蛋，大明也都在。

“我们去玩过家家呀。”青萝头上用红绳扎着两个小角辫，走上前来向着陈悬月邀请道。

她很可爱，如粉雕玉琢一般，和陈悬月年岁相仿。

“可是，父亲让我在家读书。”陈悬月有些犹豫。

“走吧。”小虎走了过来，将陈悬月从门中拉了出来。

“那好吧。”陈悬月想了一下道。

放下书本，陈悬月跟着几人撒欢跑了，他毕竟还是个孩子，这是天性。

老梧桐树下，翠绿的枝叶遮天蔽日，这是他们最喜欢来的地方。

几人围着坐在一起，小虎开始分配角色：“今天我扮演相公，青萝你扮演妻子，陈悬月，你扮演父亲……”

“我不要！”青萝昂着小脑袋，打断了小虎的话语。

“为什么呀青萝？”小虎摸了摸脑袋有些懵，他很憨厚，对于青萝的反应有些不明所以。

“反正就是不要。”青萝抿着嘴巴，露出了自己的小酒窝，执拗道。

“那你想怎么办？”小虎问道。

“哼。”青萝没有回答，只哼了一声。

“要不还像以前一样？陈悬月扮演相公，青萝扮演妻子，我扮演父亲。”二牛试探性说道。

“嗯嗯嗯。”这次，小青萝的头点的如小鸡啄米一般了。

小虎气呼呼地：“为什么每一次都是青萝和陈悬月扮演相公和妻子啊，真不公平。”

“反正我就要这样。”小青萝朝着小虎扮了个鬼脸。

“哈哈哈……你们几个小鬼还真是人小鬼大，不过呀，我还真是羡慕你们。”

“村长爷爷。”陈悬月几人闻声都转过头去，朝着村长问好。

“你们玩你们的，不用管我。”村长走到村口的老树桩上坐了下来道。

他发须皆白了，杵着拐杖，他每日做的便是坐在这老树桩上，一坐就是一整天，看向远方，看落日，清晨，没人觉得不妥，这大概就是人老了的时候的常态。

他具体看的是什么，没人知道，除非到了和他一样的年岁，才能明白。

时间过得很快，陈悬月玩的很开心，一不小心一整个下午就溜走了，几人脸上都沾上了泥土，挂满了汗珠，气喘吁吁，但是他们都很开心。

这些孩子，便如这初升的太阳，朝气蓬勃，充满活力，仿佛有用不完的兴奋劲。

“我老了，动弹都费劲。”村长爷爷不时看向陈悬月他们，轻声呢喃。

“年轻好啊，年轻好……”

“二牛，回来吃饭了！”从村子里某处人家里传来一声嘹亮的喊声。

“回家吃饭喽。”二牛站起身来，告别了陈悬月等人，朝着家的方向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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