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者恒强 第十四章 血海

赵欢在前面走得飞快，阿惜在后面使劲儿追。“阿欢哥哥，你等等我！等等我！”

本来两条腿就用得不太熟练。

赵欢估摸着离人尊殿也有一段距离了，便放慢了脚步，心里一口气堵得上不去下不来，想着，这样的暴脾气居然还当上了人尊？也不知道世尊怎么想的，居然要让自己去借那破镜子。

阿惜跟上来后，赵欢说道：“你后面还同他废话做什么？他既说了不借，便不必再求。”

阿惜哄赵欢道：“阿欢哥哥，我才不求他呢，我是骂了他一顿。”

赵欢惊讶：“你骂了人尊，不怕回去世尊说你？”而后又上下打量了一下阿惜：“你挂在身上那装零嘴吃食的包去哪了？”

阿惜懵懵地看了看身上，又原地转了个圈：“肯定是刚才弄掉了！”

她一脸幽怨地往来时路看去，眼下也不可能回去找啊，难为自己精心准备了那么多好吃的！

赵欢无语，转身走了。

三生镜也没借到，还在人尊那里耽搁了时间，两人打个商量，便直奔魔界而去。

路上，阿惜心中突然泛起一个疑问，便问赵欢：“阿欢哥哥，你为什么不同我一样，管世尊叫主人？”

阿欢一愣，便回答：“我起初不知道自己因何来到了六道峰，前尘往事也忘得一干二净。后面听你管世尊叫主人，我本也尝试叫主人的，但世尊却不许，只让我唤他世尊。”

阿惜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赵欢疑惑地问阿惜：“你可知道原委？”

阿惜讪讪地说：“你都不知道，我更不可能知道啦。”

自此一路无话。

玄桀此刻正坐在魔尊殿内，见他们通过殿中三界通道出现，有些惊讶，想要起身，却仿佛有些气力不支地坐了回去。阿惜和赵欢急匆匆的，似也未留意玄桀的异样。

待阿惜和赵欢说清来意，玄桀叹道：“世尊竟想到了这一法子。”

思索片刻，玄桀说：“你们去吧，只是那血海危机四伏，还是带些使魔与你们同去。”

赵欢和阿惜没有推辞，行过礼后便匆匆离开。

路上，赵欢转头问随行一个为首的使魔。“魔尊可是身体不适？”他起先未察觉到什么，这会儿走出来了，发现玄桀自始至终未站起，也未改换姿势，便觉得有些奇怪。

使魔恭谨答道：“劳阿欢先生挂心，魔尊身体无恙。”

赵欢点点头，未再说什么。不多会儿一行人便到了血海。

赵欢初次见到血海，倍觉惊奇。只听名字，他以为“血海”应是一片猩红的，里面遍布各类魔物才对，但眼前的海水却十分清澈，乳白色的海浪一下下温柔地拍打着沙滩，几只叫不上名字、头上长角的海鸟在习习的海风中鸣叫着低低掠过海面。

“这是……血海？”看上去一点也没有危险啊。

使魔笑着对赵欢道：“阿欢先生，是的，这就是血海。不过您可莫要被眼前景象骗了，这血海可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一行人上了船，用灵力驱动着，缓缓向血海深处驶去。没走出多远，赵欢拔出宝剑，运起灵力使那剑直直插进海面上某一处，那宝剑跃出海面时，剑尖正插着一条小鱼，尾巴还来回摆动着。

赵欢把鱼从剑尖上取下，小心剖开鱼肚，将绛珠草丸子放入鱼腹中，又缝合妥帖，甚是细心。

这一顿操作后，约莫船也行驶了又半刻钟，使魔突然道：“往下数千米，便是那啸渊鲸的巢穴了。”

赵欢探出头来，向海面看了看，这一看不由心下一惊。刚才只顾着杀鱼，未注意周边景象，此刻到了血海腹地，向周遭望去，目之所及皆是炼狱般的赤红。

“这是真的血？”赵欢睁大眼睛。

使魔仿佛很是警惕，一边紧张地四下留意着，一边回话道：“血海的腹地，便是这般模样了。”

赵欢运起灵力，腾至半空中，向下望去。从空中看，整个血海从腹地向外延伸，由椭圆形中心的赤红色彩渐次过度为金黄的琥珀色，再变为祖母石般的绿色，最后变为浅而清澈的蓝，仿佛一只恶魔之眼，紧紧地盯视着天空。这景象令人震撼，也让赵欢不由觉得毛骨悚然。他赶紧落回船上，却见到已经在原地舒展完筋骨，化为蛇身的阿惜。

赵欢心有顾虑，道：“果真要用此法？我担心下面有危险。”

阿惜却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阿欢哥哥不必担心，阿惜去去便回。”她总感觉对这地方很是熟悉，仔细想了想，也不记得自己过去是否来过此地，但就是觉得自己一定能完成任务。

赵欢把帝女桑编成的粗绳牢牢系在阿惜腰间，反复确认上面的结，始终觉得不太放心。

阿惜安慰地看了看赵欢，吐了吐信子，便衔起甲板上的鱼，跃入了血海之中。

阿惜本不是太会水，故无暇左顾右盼，只飞速屏气向着血海深处扎，不一会便看见了错落的海底岩石，她放慢速度，小心翼翼地寻找着啸渊鲸的巢穴。

船上的赵欢感觉到手上绳索的流失速度变慢了，知道阿惜已到了目的地附近，心里也开始紧张起来。他将灵气注入绳索，感受着绳索末端阿惜的心跳。

阿惜自然也感受到了赵欢的灵力自上方一路而来，心中发笑，这个人有这么紧张吗？

就在这时，她看见了一个黑黢黢的巨大洞口。

想必就是这里了，阿惜慢慢向洞口游去。离洞口越近，周遭不可名状的像是鱼类排泄物一般的秽物越多，想来便是那啸渊鲸标记领地用的，许多贝类礁石借着这些秽物生长着。

阿惜忍着不适，一点点往里游去。忽地，阿惜冰凉光滑的皮肤感觉到了一丝微弱的扰动，周围的海水中有东西！

阿惜顾不得许多，用灵力在周围探查，顿时发觉那庞然大物就在她的下方，冲她张着血盆大口！

阿惜瞬间石化在原地，不敢乱动，过去了几秒，下方那巨口却没有动作。

阿惜轻轻游动，将长长的身体转过90度，直面啸渊鲸。那鲸鱼在洞的底部，张着大口，却气息微弱，想来已经是没有力气来对付阿惜。果然如玄桀所说，鲸鱼巨大的身体此刻已齐整整消失了一半，森森的鱼骨戳出肉体，拖拽着几片残破的鱼皮。

阿惜小心翼翼地用灵力制造了一点轻微的扰动，想让啸渊鲸恢复点活力。

无鲸理睬。

阿惜不甘心地又动了一下，两下，三下，一次比一次动静大。

终于，那鲸鱼有了动静，一大波海水向阿惜迎面扑来，让在海水中悬浮的阿惜被裹挟着推了好远。

“滚……远点……”阿惜在七百二十度的剧烈转向中听到啸渊鲸低沉的威胁。真不愧是啸渊鲸啊，都奄奄一息了嗓门还这么大。

海面上的赵欢自然感受到了绳子末端的剧烈扭动，不由掌心濡湿。

阿惜好不容易在海水中飘飘忽忽地稳定下身体，又不怕死地靠近啸渊鲸。

“老鲸鱼，我是来救你的！”

啸渊鲸未答话，气息微弱地沉在海底。

阿惜吐出口中赵欢刚剖了的鱼，用灵力往啸渊鲸嘴边推。

“老鲸鱼，我奉世尊之命前来。你快吃了这鱼，里面有药，吃了你就不会死了。”

啸渊鲸仿佛有了生息，在海底动了动。

“世尊……可有亲自前来……”

阿惜想，这老鲸鱼，真是死要面子，都快没命了，还想让世尊亲自来救它？

阿惜说：“世尊没来，不过他很关心你，你赶紧把药吃了吧。”小魔女好心累。

啸渊鲸半天没答话，就在阿惜以为啸渊鲸不会再理睬她的时候，啸渊鲸说：“可惜……可惜……”

阿惜无语，心想，老鲸鱼，你可快点吧。我在水底下也憋不了太长时间啊。

只是那啸渊鲸说完这话，顿了顿，便一张口将那鱼吃了。阿惜放下心来，便往洞外游去，心说可算完事了。

那啸渊鲸却又说话了。

“小泥鳅……我活不久了……”

阿惜反应了半天，道啸渊鲸是管自己叫小泥鳅呢，虽然心里不爽，但是看对方年纪大了，又是这样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故而没好气道：“老鲸鱼，这鱼肚子里可是一整颗浓炼而成的绛珠草精华，您只要不霍霍，至少还能多活个几千年。”

啸渊鲸不理会，兀自说：“我啸渊鲸一类，本就生灭不息，会在死去的残骸中重生……”

阿惜听了一惊，这啸渊鲸竟可如同凤凰般涅槃重生？此前竟闻所未闻。

啸渊鲸说：“原本这湮没的过程还须维持好久，苦痛绵绵甚是磨人，幸而你们来得快，我即刻便能……”

话音未落，阿惜只觉得身边多了许多光亮，原本黑漆漆的洞穴里此刻竟遍布零星的蓝光，星星点点如同海洋深处的雪，寂静而悠然地舞蹈。渐渐地，那蓝色的雪花越来越多，将深不见底的洞穴一方照亮，阿惜清晰地看到，在啸渊鲸残破的半截身体下，竟然露出一个乳白色的胚囊，随着啸渊鲸的一呼一吸，有节律地翕动着。那胚胎内的生物，肉眼可见地迅速壮大着，即刻就有冲破胚胎之势，于此同时，啸渊鲸原本硕大的肉体正在迅速地枯萎、凋零。

一生一灭，一荣一枯，何处有破败，何处便有生机。

亲眼看到此般造化，阿惜愣住了。

半晌，感受到腰间的绳索动了动，是船上的赵欢询问阿惜是否一切安好。

在幽蓝的光辉中，阿惜调转方向，向洞外游去，身后壮丽的生命更替失去了唯一的目击者，却仿佛更加璀璨，如同过去几十亿年中在静默中曾经发生过的无数次。

阿惜感觉自己胸腔内的空气仿佛快到极限了，深海巨大的压力也让自己浑身不适，便加快速度催动灵力向上游去。

可离开洞穴没多久，阿惜却突然感受到了一种异样，一股巨大的杀气从她身后静悄悄地笼罩过来，在其巨大的阴影之下摒除了一切生机存在的可能。就在阿惜发现的那一刻，死亡不容置疑地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