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者恒强 第九章 人尊求药

这天，人尊常政一反常态，邀请众人来人尊殿中小坐。

其实人尊一向是不组局的，因为这几个人实在灵力太强，随便一折腾，人界便是受不住的。

在人界某个深山老林，人尊大殿旁的花园中，章钰、常政、和玄桀齐刷刷地看着面前的大红蛇发呆。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刚才还站在李中旁边羞涩低头微笑，梳着小丫髻的红瞳小可爱，眨眼间就变成了这么一个吐着信子的庞然大物。

玄桀摸摸下巴，沉思了一会：“天生红瞳，身披鳞甲，红黑相间……这该不会是……螣蛇？！”

李中得意地望了玄桀一眼，“这都看出来了！”

“可可可是，这变化也太大了吧？”玄桀怎么也想不到，在魔界灵力低微，无手无足的低等魔物，会修成这么一副毁天灭地的样子。

“这不再是螣蛇了。”李中抚着阿惜的鳞甲说道。“她现在不属于魔界，我把她收进六道峰了，她现在是世间独一无二的阿惜。”

“世间独一无二”？阿惜听了这话很是受用，她温温柔柔地低下头，任李中抚摸着脑袋，吐了吐信子，心里想着，最喜欢世间独一无二的主人了！

不过，李中与三尊谈笑的工夫，阿惜的注意力却被一个飞着的东西吸引了去，红瞳望向天空，看清那物时，兽性顿时大发，没等李中反应过来，她已朝着那处掠去，扬起了一地的飞沙。

怎么回事？李中心惊。

只听得声声呼啸，天空中的那个东西已与阿惜扭作一团，辨不真切。

章钰第一个反应过来。“欸欸欸，我的栖梧！！”

栖梧是一只两千岁的火凤凰，也是天尊章钰和天后符乐的爱宠和坐骑，两千年的修为对于凤凰来说虽不算多，但已能使其身披七彩流光霞羽，降赋祥瑞，口出人言，只是还不能幻化为人形。

见此景，李中一头黑线。想来阿惜身负重伤是拜一只鸩鸟所赐，如今阿惜虽然失了记忆，还是厌恶一切带翅膀的。

一鸟一蛇在空中缠斗着，逐渐杀气四溢。栖梧自然不能被阿惜欺负了，不过两千年的修炼在如今日日生长在六道峰的阿惜面前也没能占到什么便宜，转眼间一束凤凰尾羽扑簌着从天上缓缓掉落。

章钰心疼地直叫唤，赶紧挥出一束灵力罩住栖梧，将之收回并缩小藏于袖中，防备地护住衣袖，充满敌意地看着阿惜。

见阿惜一双红眼睛仍然直勾勾地盯着章钰的袖子，杀气未减，李中气道：“还不快变回来！”

阿惜眨眼间变回了一个小丫头，脖颈处想是被栖梧啄伤，正在殷殷渗血，她双手无助地拧着衣角，变成蛇身时的小獠牙还未来得及收回，茫然地眨着眼：“主人……阿惜刚刚觉得有点饿了……”

李中本来用灵力幻化出一根藤条，打算吓唬吓唬阿惜，让她明白些轻重，但一见阿惜脖子处的血汩汩地流，责备的话语顿时烟消云散。

阿惜看着李中手中的藤条，想到主人竟要因为那只凤凰打自己，顿时说不出来的委屈和难过，泪汪汪地拉着李中的袖子跪在地上，抽泣道：“主人……阿惜知错了。”

章钰心疼地看着落在地上的那一束散发着余光的尾羽，感觉到袖中的栖梧默默滴泪疗伤的动作，顿时不满，护着自己的袖子说：“世尊，自家奴仆须得好好管教，若碰见飞的就想抓来吃，以后定要搞得三界天翻地覆不可。”

李中不愿再责备阿惜，道：“蛇鸟本互为天敌，按捺不住争斗也是常有之事。从今以后我叫阿惜避着栖梧就是了。”

章钰心中怒气未平，道：“魔物就是魔物，本性难改，怎么教也记不得！”他对李中将魔界生灵拿到六道峰上做宠物的举动很是不满。

不过一旁的玄桀一听这话顿时脸色苍白，暗自握了握拳。

常政见事态不妙，又怕自己这大殿被掀翻，急忙出来和稀泥。“哥几个哥几个！咱不说什么蛇不蛇，魔不魔的，都是大家的小宝贝儿。如今栖梧伤了，阿惜也伤了，不如到我宫里去，有上好的伤药。”

见阿惜和栖梧确实状态不佳，众人没有推辞，一起进了人尊殿中，常政急忙吩咐下人：“还不快将御用的伤药拿出来！”

不一会儿，一位宫人急急忙忙走出，小心翼翼地呈上几个玲珑的药罐。李中和天尊定睛一看，龙筋散和天元丹，确是人间难得一遇的好药，但对于在六道峰长成的阿惜和修炼数千年的栖梧这等灵物来说，这药却成效不足。

谢过常政后，李中用灵力化出六道峰上的几盏灵药，顺便给章钰推去了一盏，为阿惜和栖梧止血疗伤。

常政苦笑：“我这人间最好的药物，你们还嫌弃上了。”

玄桀拍了拍常政的肩膀：“你莫要多想，须知灵物还需灵药来治。”

常政点点头，看着趴伏在李中膝上的阿惜，越看越觉得可爱，便问道：“难道魔界众生幻化成人形，都是这样一副倾倒众生的脸？”

玄桀笑道：“世间万物，修为到高境，都能幻化出一张上好的面皮。”

常政只听到玄桀说到“面皮”，一下来了兴趣：“面皮？什么面皮？我宫里的厨子做的红油面皮特别好吃！待会大家都尝尝！”

看着其他人欲言又止的眼神，常政才缓过神来：“哦，你说皮呀。”

他看着阿惜，喃喃自言自语：“阿惜姑娘的这张面皮，我倒真是挺喜欢的。”

殿上无人听到常政的喃喃自语，阿惜却听到了。趁着主人为自己上药的间隙，她疑惑地向人尊望去，撞进了一对深潭般的眼睛，那是一双与世尊、天尊和魔尊不同的眼睛，在那双眼睛里，阿惜看到了人间的生老病死，看到了困顿于轮回之中的七情六欲。撞进那样的眼神里，她身为一个魔物，此刻心底却涌上前所未有的哀愁。

阿惜不解，她浅笑一下便挪开目光。常政却久久难以回神，在目光相撞的一瞬间，阿惜灵蛇般的视线似乎透过层层阻碍直接缠上他的灵魂，

常政觉得，她全都明白。具体明白什么？总之全都明白。

常政顿悟，什么叫做“你的笑像一条恶犬。”

阿惜不知道的是，人尊寿数本与天尊、魔尊不同。世间的人类，即使保养得当，也不过百年之久，远远不及天界、魔界之人。三界之主为了人尊的更替不那么频繁，故用灵药“万物生”来为人尊延续寿数，固充灵力，使人尊与天尊、魔尊大体齐寿，而天尊、魔尊都是依着自身的灵力，便可在世间存在千万乃至亿年的。人尊独自活在人世间，看着周遭的物事纷纷如过眼云烟，是以世尊、天尊、魔尊看淡的情爱与离别，对于人尊来说，却是不可不渡之劫，不可不历之痛。

待阿惜和栖梧止了血，李中看章钰的脸色已经缓和许多。章钰望向李中：“世尊，谢过你的药。如此我回去也好和夫人交待。”

李中定睛看了看他怀中的栖梧，笑道：“伤好还是其次，因为这药的缘故，栖梧差不多可以幻化了。”

章钰一愣，看向怀中的栖梧。栖梧疑惑地抖抖翎羽，一念闪过，即幻化成一个身披五彩霞衣的英俊少年模样，原本头顶的三束彩翎，化为三颗闪耀的晶石嵌在额上。章钰猝不及防，下意识地把怀中的栖梧扔到了地上，自己则向后栽去。

众人忍俊不禁。

常政第一个反应过来，难以置信地望着李中：“世尊，你给栖梧用了什么药？”

李中漫不经心地回答：“‘万物生’啊。”

常政内心的天平再次侧翻，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人尊百年一得的灵药，竟直接用在了阿惜和栖梧的身上。

他在内心深处幽幽地叹了口气。

此次请众人来人尊殿，有一个要求，他原本想说，但一直未曾说，未敢说。但此刻，他要说。

他严肃地望向李中：“阿中，我想请你救一人。”

一听这话，其余人的神色顿时复杂难辨。李中看了看手中的药罐，脸上的笑意凝固：“常政……你应该知道，在人界‘万物生’除了用在你身上，不能用于他人……”

“我知道！”常政面色青灰。“我知道万物生不得流于人间。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