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后,他们出现在了去往镇子东头垃圾填埋场的路上了,一路上步行的老头、老奶奶带着叽叽喳喳的小孩乌泱泱一片,都是赶往那里的。
幸亏阿彪力气大,轻松地掰开了防盗窗,两人这才飞奔到了学校门口,从一堆杂乱的自行车中拽出了自己的那辆破烂,跨上之后便飞奔出了大门。
两人没有直接回家,教导主任知道两人住在什么地方。
其他又没什么地方可去,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去垃圾填埋场,先躲个几天避避风头再说,即便混不下去了要逃亡,也能捡点东西换个路费。
此时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罗侃脚下不停,在人群里穿梭,人肉嗓子充当车铃。
这屁股下的车子实在太旧了,吱吱呀呀响个不停,似老水牛一样慢悠悠的。
阿彪路上时不时放缓了节奏,等待罗侃跟上来。两人马不停蹄,穿过了一个个红绿灯。
“我靠,那不是一辆飞车吗?!”阿彪回头向天空上看了一眼,无比羡慕地说。
罗侃听到呼啸声越来越近,抬头看到了一辆‘胶囊’飞车经过自己的头顶。
飞车忽然慢了下来,悬停片刻,后退到了两人头顶,地上尘土飞散,罗侃厌恶地拍打衣服。
舷窗被打开,露出了一头金毛。
“哎呀,是肖总啊,怎么?您家大飞机不开了?”金毛放荡地狂笑起来,飞车里有不少人跟着浪笑起来。
这金毛是镇上警长的独苗,平日里最是嚣张,总是逮着机会便要奚落两人一番。
阿彪有吹牛的毛病,金毛刚来学校的时候,阿彪听他吹牛说自己家有飞车,怕被他看扁了,便吹嘘自己家有大飞机,曾经与金毛走得很近。
奈何纸里包不住火,金毛终究发现阿彪是个穷光蛋,便感觉自己以前跟阿彪一起玩太丢人了,故而每次遇到就要羞辱阿彪一番。
虽然这都是四五年前的事情了,可是只要抓住不放,那就是一辈子的事情了。
罗侃一把拉住就要发作的阿彪,心中无比鄙夷这帮人,平日里嚣张跋扈,实则一群草包,金毛在他眼中更是等同于一坨便便。
“算了,跟这种混蛋生什么气!”
阿彪不管不顾,车头上的长绳子已经扯了出来,一头还拴着一大块石头。
那颗石头足有西瓜大小,砸到人可得出人命的。
“嘿嘿,老子可不是没准备的,老子等这一天很久了。”阿彪发出一阵邪笑,说着一把推开了罗侃,抡动了绳子,石头在风中呼呼作响。
“阿彪,你要做什么?损坏了飞车你可赔不起”,忽然飞车之内一个清丽冰冷的声音响起。
这说的可是实话啊!罗侃心中暗想,追究起来恐怕两辈子都赔不起。他一边拉住阿彪,一边看到一个清丽的脸颊探了出来。
“苏苏,你们快走吧!”罗侃面无表情,淡淡地说,心中自然也极为不快。
苏苏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随即盯着略微痴呆的阿彪冷声道,“我们愿意什么时候走,便什么时候走!”
“对~”金毛在车内拉长音附和,“你们算什么东西!这条马路难不成是你们说了算吗?!”
阿彪难得没有动怒,只是痴痴地盯着飞车,即便苏苏一脸寒霜,那也是俏丽的寒霜!
罗侃心中摇头,知道阿彪对苏苏情有独钟,几次表白被拒,却仍痴心不改。
他拉了拉阿彪的袖子,跨上了自行车,准备离开。
“两个穷鬼,记住你们的身份,跟你们说话那是看得起你们。”金毛探出头补刀,“老老实实地在烂泥坑里待着吧,可别想着翻身,穷鬼,恶心~啊,呸!”
如同兜头一瓢凉水,阿彪仿佛瞬间清醒了过来,猛然抬头之际,金毛的那口痰不偏不倚地正好砸在了他的脸上了。
“别闹了,走吧!”
飞车之中一个慵懒的声音传来,声音不大,却充满了威严。
“是,华少!”金毛忙不迭地讨好,回头讥笑,“这次便宜你们了,不过可不要觉得没事了哦。老子明天再仔细跟你们算账!”
飞车随即一阵嗡鸣,轻轻倾斜,就要离去,然而此时已经太晚了。
‘呼呼呼~~~!’
阿彪手中的石头已经抡得溜圆,风声大作,罗侃并没阻止,只冷眼旁观。
就在飞车刚刚加速,离开的时候,阿彪猛然断喝,“着!”
大石头脱离绳子激飞了出去。
‘嘭!’
一声巨响之后,飞车剧烈摇晃了起来,车内一片惊呼。
“谋杀了!谋杀了!”
金毛杀猪般的声音充满了惊恐。“你们两个谋杀犯,我回去就让我老爸把你们都抓起来,吊死!”
“这飞车质量可真TM好!”罗侃看到飞车摇晃了几下便平稳了下来,心中羡慕不已,“什么时候咱也能搞一辆该多好!”
一旁的阿彪却是满脸的担忧,狂怒过后满是懊悔,因为他听到了苏苏的惊叫声。
“苏苏...苏苏,你没事吧?!”阿彪大叫,不争气地关心着。
飞车尾部被砸出了一个碗大的凹陷,金毛恶狠狠地探出头。
“看来今天你们是想出点血了!”金毛阴恻恻地说,大声命令飞车停下来。
罗侃上前一步,将自行车头卸了下来,准备来硬的。
周围聚拢的人很多都露出了担忧的神色,几乎无人不认识金毛,有更多人吃过他的亏,但是却没人上前劝。
“兄弟,今天是我连累了你了!”阿彪一脸抱歉地对罗侃说,脸色随即变得僵硬起来,罗侃知道这厮是要玩命了。
“诶,拽我干嘛!”金毛突然大叫,整个身子忽然被人从身后拉了回去。
“聒噪!走!”那个华少的声音再次响起,声音里充满了厌恶,仿佛是被臭虫恶心到了一般。
飞车轻微抖动,随即加速远去。
自始至终,两人都没有看到那个什么的华少到底长什么样子。
苏苏最后探出那颗美丽的头,一脸幽怨地盯了阿彪一眼。
“啊呸,什么东西!”一个大妈狠狠地啐了一口,“仗着他老子是局长胡作非为,早晚得报应!”
不少人都在附和,人群聚拢起来用嘴讨伐,抑扬顿挫,激扬有力,唾沫横飞。
不过这些都发生在飞车远远离去之后!
“走吧!”罗侃感觉仿佛是吃了苍蝇一样恶心,“无妄之灾!”
阿彪一边将绳子缠在车头上,一边发狠道,“早晚有一天,老子要剁了那杂碎!”
“你听说过金毛口中的华少吗?”路上罗侃问道,身边的人越来越多,自行车越来越慢。
阿彪点点头,许久没有说话,直到拐过了四五个红绿灯之后,才突然说,“那是苏苏新交的男朋友,就是金毛介绍的,好像是从京城过来的!”
“来了很多天了?”罗侃问道,他忽然想起了苏苏身上的鹅黄色连衣裙,那可不是普通货色,想来也是那个华少送的吧。
“两三天吧!”
罗侃见阿彪心情很是低落,没有再多问。
半个小时之后,两人远远地便看到了那无边无际的垃圾山谷,据说连绵足有几十公里,这里是国内北方五个大城市的固体垃圾填埋场,地下已经填埋了千米深,但是国家并没有确定下一个填埋场,所以目前即便已经满了,仍然还在堆积。
两人沿着早已开拓出来的小路一直往山谷深处而去,人流不绝,似一条蚂蚁的河流一般,缓慢地向山谷深处蠕动。
住在这个镇子上的几万人大多以此为生,依靠着捡拾垃圾卖钱生活。
这是全国最大的镇子,一个以垃圾为食的镇子。如同一块腐肉,吸引着全国流浪者、破产者和逃亡者!
嗡!
忽然空中远处传来了一阵如山似岳般的响声,携雷霆万钧之势倾压而来。
一艘足有方圆一公里大小的圆形飞船略过头顶,天色顿时黑透了,只瞬间的功夫,天色恢复明朗。
罗侃心中舒了口气,尽管经历了多次,但每次还是感觉有些惊心动魄,压抑之感十足。
人群躁动了起来,纷纷加速向前奔跑。
罗侃与阿彪对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地停下来,将推着的车子的车头卸了下来,拴在腰间,车身丢弃在路边,然后发力狂奔起来。
这自行车除了车头值点钱,车身连回收站都不回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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