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禁 第二十一章

吃了人鱼肉可以不老不死，这副身躯永远保留着美丽的姿态。

这就是，悲剧的开端。

我一人从无尽海深处游出，在蝠鲼的指引下来到凡间。

我要寻找，这三界唯一能让我甘心付出生命的人。

我所爱的，他是冰族最高贵的王子。是我一眼望去就想倾尽一生的神明。

霏勿，我很惭愧。在大言不惭的说完人鱼族要与冰族同在的誓言后，冰族变故的当天我便被长老们拖回了无尽海。你应该很讨厌我吧，一个没有任何作用还要一心缠着你的蠢鱼。

可是，我就是想为你做些什么，做些能让你认可，对我笑一笑的事。

因为在冰族擅自表态的事，我被圣尊狠狠关了一段时间的禁闭。在那儿，我听到了霏勿王子在各处搜寻冰晶的事。

圣尊其实一直都很疼我，除了在政治上偶尔会对我凶巴巴让我不要过问，其他时候都对我很温柔。她将冰晶幻化成手链赠予我，它有强大的力量，在我遇到危险时许能救我一命。

到岸上后，我的鱼尾变成了赤裸的双脚，在碎石的地面上行走让我苦不堪言。可是，只要我能见到霏勿王子，把冰晶送到他手上，得他一个赞许的笑容，一切都值得了。

我路过凡人的集市，这里人山人海，干什么的都有。我用随身带着的珍珠饰品换了一双鞋子，便开启了寻找霏勿的旅程。

虽然鞋子的存在能让我渐少一些痛苦，可终究因为不习惯用双脚走路而瘫坐在一条河边。

我问河里的鱼儿，它们可曾见过冰族一尘不染的神明，可惜没谁能给我答案。

我很累，很渴。即使河水离我只有半分距离，我也忍住没有动它。人鱼族若是在幻化双腿期间碰到了水，她们就会又变成人鱼，然后短暂失去灵力，一连三天也没法变出双脚。

在我心力交瘁靠在河边一棵大树上休息时，一艘大船停在了附近。里面陆陆续续下来了许多蓬头垢面被绑住双手的孩童，他们低着头被身后凶神恶煞的大人催促着向前走，不一会船边围了许多锦衣华服的人。

那些船上下来的大人们陪着笑，指着这些孩子推销。很快，一个又一个孩子都被领走，只剩下两个瘦瘦弱弱的没人购买。终于有个病怏怏的老女人过来，她穿着比之前那些人更华贵的衣服，指着其中一个说要把他带回去用心脏煲汤喝！

我本以为这么残忍的话是开玩笑，却不想船上的大人十分麻利就用麻绳绑住了这孩子的四肢，要给这老女人送去。

我心里一阵悲哀，不知从哪来的勇气，冲上去就要以更高的价格买了他和另外一个孩子。那些卖家心里原本有些犹豫，但看见我从怀里取出一小袋的珍珠顿时就答应下来。

那些珍珠，是我的眼泪形成的，上面还泛着一些蓝色的光芒。

我看着这两个孩子对我感激万分，心里更是难过，于是把我身上仅剩的珍珠都赠给他们，让他们两个离开这里好好寻一处地方生活。

可就在我告别这两个孩子后，我就听到了其中一个尖锐的叫声，等我回头赶去时一盆冷水直直浇灌在了我的身上。

我又变成了人鱼，在肮脏的地面上匍匐却又移动不得。

我看见了那个穿着华贵衣服的老女人，她狞笑着让颤巍巍的下人把我带到了一处街上的密室。

那里是我这辈子见到过最可怕的地方，昏暗的烛光下，吊着死人的四肢，器官，还有用钩子穿过的眼睛……

那女人疯笑着为我介绍，这里都是她买来的活人被吃掉后仅剩身体的一部分做纪念……

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脑海中全是圣尊给我说过人类的贪婪和恶行。

十恶不赦！

她把我抛到一处有着水的大缸中，给我讲述着她的故事。

她是人界的贵族，却因为天生疾病注定不能长命。二十岁的年纪，她的脸已经苍老憔悴的不成样子，为了活下去，长久的活下去，美丽的活下去，她四处打听各种偏方。

有人说，吃了人鱼肉可以不老不死，这副身躯永远保留着美丽的姿态。

这句话像是给了她活下去的火种，四处打探人鱼的消息，直到老天开恩，让她今天遇到了我。

只要，吃了人鱼肉，我就可以不老不死了！

她疯了一样重复着这句话，然后命人拿了刀就要取我的性命。

我眼看着刀锋一个劲逼近，下意识用手护住面颊。然后听见哐当一声，那人手里的刀竟直直飞了出去，而我手上那条手链还在幽幽发着银光。

我趁那人愣神害怕之际，拼了命将承载我的水缸推倒，借着那细细的水流也一下子滑出了好远，几乎到了这密室的门边。

那女人疯叫着让其他人追上来，我也拼命一跳将大门撞开。

光，照射进来。

一个棕黑发色，目光狡黠的男人恰巧正对着这暗门，他看着我，面无表情。

我流着泪，向他伸出手来求救，他许是看到了我身后鱼尾被划伤的血迹竟直接转身离开。

门，又关了起来。

我在绝望中心如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