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禁 第十三章

清风，翠柳，诺大的镜水湖上有扁舟歌声重重，四月人间江南也不过如此罢。

怜殇的邀请窈如这湖面上的风，吹散了水波阵阵，飘逸荡向远方。

罹爝原本冷静的思绪越发被打乱起来，但他还是没有拒绝眼前人的邀约，下意识牵住她伸出的手，随即又红着脸放开，跟着她在四处游玩起来。

怜殇看见了许多奇珍异兽，仙品药草，兴奋之情溢于言表，每见一种就向罹爝介绍它的形状，特效，用途以及传说。

令她意外的是，罹爝不仅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感兴趣甚至还能跟上她思维跳跃的速度，有时候也会主动疑问或与其功效跟她讨论一二。

她仿佛找到了知己，要知道，整个刃雪城浩大王宫中数百人没有一人能耐心听她一个女孩讲神医族的草药知识，就算是哥哥，他也会偶尔发怔。霏勿他到底只是爱屋及乌，因为殇对神医族感兴趣才会去外界找到相关的书籍赠她，若说看，他恐怕也是看不进去的。

其实相处的时间久了，怜殇也渐渐发现了罹爝的真性情。他是个很有原则的人，自己觉得错的事情就绝对不会去做。

虽然面上总是冷冰冰的不近人情，但实际上确实个真真正正的好脾气；虽然不会对侍从言谢，但也从未怪罪过任何不周的行为，而且，虽然罹爝话很少，但是他很喜欢听别人讲话。

这大概就是一个孤独且温柔的人所有的本质吧。

罹爝对情绪的认知力很弱，仅仅还停留在笑就是开心，哭就是难过的阶段。但是，只有此刻和怜殇在一起时，他的心才算是真正有了波澜，就连那波澜都是欢快的节奏。他几乎忘了自己的任务，只想在此刻过多沉溺一会。

他褪去繁重的袍帽，跟着怜殇在这儿游街的佳景也很快就传遍了，不少人特意从远方赶来只为千里一见二人惊为天人的容颜。

有慧眼者已经意识到如此绝色并非常人所有，想必是神界某对仙侣来神医族造访，争先恐后的为二人殷勤。

犹去孤舟三四里，水烟沙雨欲黄昏。

两人走在晚街上谈起天来。罹爝主动问起怜殇的名字，之前自己从来对她的称呼都是你，否则总不该像煜烽和烨荻那样一口一个凡人的叫着。

“你，叫什么，名字？”他望向她的眼睛中全然是自己都未曾发现过的情感。

“怜……玖，”从没人问过她的名字，她生下来所有人都知道她的称呼，回忆中的她差点脱口而出就是怜殇，好在她及时止住。“殿下，您叫我怜就可以。”

“嗯……”

两人同时沉默了一会，然后又同时开口。

“殿下的脾气很好……”

“可以跟我讲讲你的，事情吗？”

两人看着对方，气氛有些莫名，接着怜殇笑了起来，那样子就算是块冰山也该融化。

罹爝定定看着她，不知所措。

“是很开心的事情吗？”

“算是吧。殿下想要问什么？”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在睡着时流泪。”

“流泪？”

“嗯，”罹爝伸手帮她拦住要飞向她的柳絮“你在梦里偶尔会呼喊你的哥哥，他，是个怎样的人？你的过去是什么样的？”

“我的故事太长了，殿下会没有耐心听的。”提到霏勿，怜殇立刻变得警惕起来，脸上的笑虽然保持着却已经缺少了几分自然，好在罹爝并没有发现任何不妥。

“殿下的生命可以很漫长是吗？”她尽量以凡人的语气说话。

罹爝没有急着回答，他静静跟着她走了一段才回应，语气很温和，态度却是少有的严肃。

“怜，请你不要一直叫我殿下，我不喜欢这样的称呼。”

“虽然这不太和规矩，但您若不喜欢，我遍换种称呼好了。”

“也不喜欢您这个字。”

天有些黑了，晚归的夜鸦站在巢穴中望着二人。

“那，我叫你什么呢？”怜殇又笑了，只不过这次是发自内心。这个孤独的家伙有自己的活法，这倒也好。

“名字就好。”

“殿下比我大了不知多少岁，我却以平辈相称？”

换来的又是罹爝的缄默不语，这样的他更让怜殇笑意更甚。

“爝？”怜殇道

罹爝抬目望着她，那眼神就是一只受伤小兽被触动的神情。

“你，为什么不向皇姐他们叫我那样叫我罹？”

“就跟殿下不喜欢我总强调我们之间的位置一样，我也不喜欢罹这个字，爝就很好，在我看来是永生的火种……”

怜玖……

“你觉得怎么样？”

“我，很喜欢。”

“是吗？那我再告诉你一件事好了，爝。”

罹爝望着她那双蓝色的可以装进万物的眼睛，心中似乎有什么束缚要被挣开。

他是红莲萃焰而成，那种红莲，在火族精灵的大地上长开不败，它象征着绝望，破裂，不惜一切的爱。

“爝，你现在说话已经和常人无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