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叹故人心 第二章 转醒

藏剑山这地说来也奇怪，这雪下得早，太阳也出的勤快，太阳雪大家也都见怪不怪，老周所住的地方说破其实也还好，三间小屋外带个亭子。

此时的他正在亭子里靠在羊皮躺椅上，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曲，手指有节奏的敲打着，时不时的端起一边的小酒杯，滋溜一声然后发出满足的咂嘴声，这日子好不惬意，准确来说只要有酒这日子也就算了过得去。

正悠然自得的老周忽就坐起身来，朝着自家的房门看去，似乎在等着什么，不多时，只见一脸色苍白的少年颤巍巍的扶着门露出半个身子，打量着眼前的院子。

“别看了，赶紧回去躺着，你这身子见不着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接着补充说道：“这秀雪山虽然没风，但你也见不得冷。”

老周话说完了，见这少年依旧没有动作，自顾自的站在门口，他嫌弃的看了眼后站起身来，一瘸一拐的走了过去，拉着少年便往房里拽了去。

大概用了力，扯到了伤口，少年一声闷哼，苍白的脸立刻变成了病态的红，老周自知有些唐突了，赶忙停下手来小声问道：“怎么，没事吧，怪我，怪我！”，原本老周的声音就沙哑难听，这么一嗓子更是吓人。

那少年皱着个眉头，疑惑问道：“这是哪里？”

老头见他这般模样，只好按下脾气回道：“藏剑山，秀雪峰，春和园”，老周一股脑的报了串地名，也不管他是否能听懂。

听到藏剑山三个字，少年眉头一挑，嘴角一扬笑了起来，自己终究还是到了地方。

老周看着愣在原地一直傻笑的少年，犹如看着白痴一般的问道：“傻了吧你，咋地，这脑子也受了伤？”说罢便探出手来朝着头摸了去。

老周见他还是没有反应，便用手推了推，少年回过神来，看了眼老周，呵呵一笑说道：“你这长相我还以为到了阎王殿呢？”

这一说不打紧，老周可直接跳起来了，老子丑归丑，你小子能活过来，老子也是花了功夫的，感情这不报答就算了，一醒过来还这么损人，当下破口大骂道：“你个小王八蛋，我看你就是个白眼狼。”

老周正准备接着深入问候下，谁成想这少年一翻白眼直接晕了过去。

“娘的，晕的还真是时候。”气不打一处来的老周，嘴上虽是骂着，手上的活可没停，赶紧将少年拉回了床上。

安置妥当赶紧左右查看了起来，把了脉并无大碍，只是一时激动，气血上涌晕了过去，老周心中暗道：“还好，还好，没死就成，不然这酒可就没得喝了。”

正在庆幸之时，老子那破院子外，就听见宛如百灵的嗓音喊道：“老周，我给你带酒来了，那家伙也该醒了吧。”

老周一听声音心中暗道：“糟糕，这小妮子算得可真准，医术着实了得，我要赶紧想想办法……”不等老周出门相迎，这阮秀锦已经自己蹿了进来。

刚要起身的老周站起身来，正巧迎着从门外走进来的阮秀锦，心中有鬼的老周当即叫了起来“啊！！！”，只是嗓音沙哑，叫的实在难听。

阮秀锦懒得搭理，直接将手中的一壶酒丢给了老周，酒是他的命，当下便止住了叫声，接过酒壶对着壶口闻了闻，而后抱在怀中，生怕别人抢了去。

阮锦秀打量了下少年，暗道奇怪，按照推算应该是在今日醒来，怎地今日还是昏迷不醒，正疑惑不解，只听到身后已经坐在桌前斟酒的老周说道：“没醒不也正常，这才多大的人，那么严重的伤，搁你身上指不定就走了，能挺过来就不错了，迟点醒没事的，”末了还摆了摆手示意阮秀锦安心。

停了老周的话，阮秀锦也觉得在理，可是这明明在自己的疗程之内的呀，今日没醒难不成自己的药量有问题不成，当下打量起少年，来回渡步回想自己的药量，是哪一步走错了不成。

老周怕露出马脚，脸色有点古怪，赶人吧这也不合适，当下眼珠一转对着阮秀锦说道：“锦姑娘我这屋子空气不好，要不咱们去外面吧，正好晒晒太阳，你这小姑娘家，一年四季都在药房待着多不舒服，正好晒晒太阳，发散下思绪。”

阮秀锦被这么一喊打乱了思绪，见这老周为了自己好，也不好说些什么，当下便点头嗯了一声。正要转身出去，却看见少年脚底有些泥垢。

学医之人最是细心，这阮秀锦打眼一看便知道怎么回事，看着正屁颠颠将桌上的酒碗转移到外面的老周，当下怒声喝道：“老周，他是不是已经醒过了！”

啪的一声酒碗落地，这一声吼，可把老周吓着了，从天堂到地狱就这一瞬间，看着站在原地不动支支吾吾的老周，阮秀锦也知道自己猜的没错了。

正要发火之时，只见那少年咳了起来，老周什么人！见到这般情形动作极为利索的便倒了碗水给少年送来。

老周用清水给少年沾了沾嘴唇，然后便退在一边，少年悠悠醒来，看了眼阮秀锦，一脸花痴的说道：“仙女姐姐！”

刚刚还板着脸的阮秀锦，一下子被这话给逗笑了，柔声说道：“我可不是仙女，你说的太夸张了。”

少年轻轻一笑道：“不是仙女，怎么可能，你这旁边不还站着个夜叉吗？”随后转眼看向了老周。

“我日你先人！”这么欺负人的吗？我老周丑是丑了一点，可这秀雪山上上下下谁不对我恭敬的很，你这小子坏得很！

见老周瞪着个眼，有气不能出的样子，阮秀锦心情极好，这老东西也该给人治他一治了。

少年又咳了两声，阮秀锦俯下身来柔声问道：“你可有哪里不舒服？”

少年咽了咽口水，闭上眼稍作休息后，有气无力的说道：“浑身都不舒服！疼！”

没等阮秀锦说话，后面老周便翻了白眼嘟囔道：“能不疼吗？那么重的伤，少说两句吧，被新长的伤口又崩了！”语气之中满是嫌弃。

阮秀锦闻言听得在理，便点了点头道：“你安心休息，过几天伤口愈合变好了，你别乱动，老周只是长得丑了点，但是人很好的，你先安心养伤。”

噗！老周只觉得自己的胸口又被插了一刀，心中不爽的很，老子长得丑又没吃你家饭，一个个过分了吧。

阮秀锦又嘱咐了几句后自是离开了，少年也闭目休息，老周则郁闷的坐在屋外喝着酒，一时间没了声音。

山上的太阳总是落得很快，雪似乎也变得大了，屋内传来了淅淅索索的声响，不多时，少年那剧烈的咳嗽声响了起来。

老周起身来到屋内，坐在那张破旧的四方桌旁，看着靠在床边似乎在翻找什么东西的少年，他并未上前，只是一声不吭的看着。

少年翻找了一会似乎毫无所获，当下看了眼四周，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老周的身上。

他想问却不知如何开口，最后无奈便也只好鼓起勇气问道：“不知前辈可曾看到晚辈身上的一块玉佩？”

老周眯眼打量了下少年，那眼神冷冽，浑然不似先前那般，本就毁容的他，此时严肃起来得脸更让人感到害怕，他就那么直勾勾打量着少年。

被这铁钩一般的眼神盯着，少年只觉得这面前的老人在将自己一层层剥开，他有些惶恐，可是生死的经历告诉他，不能这么屈服。

他迎着老人的目光顶了回去，开口再次问道：“不知前辈你看到了吗？”声音虽弱但是却无比坚定！

老周见他这般模样，忽就笑了起来，慢悠悠的站起身来，但那双眼却始终盯着少年，不急不忙地从怀中掏出一枚玉佩。

少年见到玉佩一阵欢喜，老周一改面色笑意盈盈的问道：“这玩意对你来说很珍贵吗？”

“肯定的呀，这是父母留给我的唯一东西了，”少年语气有些低落，老周的眼睛也闪过一丝难得的怜悯。

“那你可要收好了，对了，你姓卫是吧。”老周岔开话题问起了少年的身世。

“是了，前辈你怎么知道的。”少年一脸疑惑地看向了老周。

老周一时语塞，挠了挠头似有所悟赶忙说道：“这不是小李子说的吗，就是送你来的那个年轻人。”

“前辈你也认识李大哥？”提起李子文少年有些高兴的问道。

“岂止是认识，老相识了，他每次回山都给我带酒呢，别喊前辈了，多见外呀，叫我老周就行，”有人相识的熟人，两人便是找到了纽带，这关系一下子亲近了许多。

老周直接将鞋一脱坐在了床尾，也不管拖鞋时少年那略显尴尬的表情，毕竟这老东西可没有洗脚的习惯。

聊天之中，老周也算是知晓了，少年名叫卫乘风，父母一次意外身亡，自己便成了乞丐，至于这身上的伤，则是为了救李子文报答他的一饭之恩。

老周觉得这小子对路，本想在聊些时候，但是见卫乘风身上有伤，便不好意思在说下去，至于其他原因，估摸着就是老周的那个脚，他自己也不怎么能受得了。

很快天便暗了下来，雪依旧在下，多一个人老周倒也无所谓，依旧喝着那只剩下半壶的酒，只是他的眼神变得空洞，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那飘雪的天空，像是看到了什么，又像是在等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