阙城外客 第一章 命 案

申时初，来往这澜湘河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越来越多。有风姿潇洒的男儿，有仪态万千的女郎，还有来自田野的升斗小民。他们脸上洋溢着笑容，欢乐不断，时而忙碌不堪，时而又清闲无比。

那忙碌的人儿，有的去将五颜六色的丝绸挂在花枝上；有的把裁剪好的五色花灯用红绳系在树枝上；有的用柳枝编成各种小物件系挂着；有的将落地的花瓣重新贴在树体上，有的做好花灯来到河边占着好地准备晚上许愿；有的种花栽树，摘野菜，无不凸显这送花节的热闹；有的三五成群于观景亭内饮酒赋诗，有的嘻笑打闹，跑来跑去。

之前祈愿这一年风调雨顺的；祈愿庄稼有个好丰收的；祈愿家里早点添丁的；祈愿嫁个良人的；祈愿富贵金银的；祈愿一生平安的；祈愿阖家团圆的。总之凡是花朝节祈愿花神娘子保佑的人都通通在这送花节来还愿。

在此刻，澜湘河边的杨柳树下站着一男子，却显得那么格格不入，因为整整三刻钟了，他依旧岿然不动。

一身青竹长衫衬得眉目越发孤傲如月，远远瞧着周身似是被层层白雾包裹着，由天山之巅历劫归来般，让人望而却步却又沉迷其中不可自拔。

有的女儿似红非红的脸颊，含羞的低着头，手指来回胡乱搅着手中的娟帕。

有的女儿如小鸭初遇湖水般喜悦啼笑着，大胆的向河中投入石子，那河水也非常配合的漾着欢乐的波纹。

有的女儿如被抢了意中人般吹胡子瞪眼惭凫企鹤。

也有男的女的看不惯这勾人的孤寂而诋毁他太青瘦，太冷漠，太苍凉了。

不管周围如何闹腾都不会影响到他，他此时仿佛被阻隔于千里之外，进入了无人之境般对身外之事置若罔闻。

送神之事还未来得急画上句号，尽兴的事还未做完，欢快的一天也还未过完，就被突如其来骨寒毛竖的尖叫声惊的鸦默雀静，若是谁能把一根银针甩在地上，估计都能听到其捶地的声音。

“啊。”

不明所以的人吓的赶紧跑到自己亲人那里，也有出于好奇四处察看消息的人，然而只有两名壮士听说是有人坠了河连忙跑去救人。

今天这里来了好人多，幸好司卫署早早安排人多多巡防此处，当被告知有人从鸳鸯桥掉下来，不过半刻钟就带人赶了来。

薄司稽看到石桥周围混乱不堪，铁青着脸马上对着身边的吏人吩咐道：“高井人、田三你两先去救人。”

“王三、乌二，李大，李成负责疏散人群。

四人面容应声道：“是。”

李大、李成领命前往右边人群走去，王三、乌二领命后立即转身往左边人群中走去，乌二则扶起不远处还稳稳趴在地上起不来的小娘子。

王三一边疏导人群一边重复大喊道：“…司卫署在此，大家勿要惊慌，勿要乱跑，一个一个慢慢来，小心踩踏他人，小心惊慌失措之时遗失财物。一切事物皆由司衙办案，所以大家勿忧，且冷静、安静下来。”

大概被一群头戴黑帽，身穿褐色圆领衫，脚踏黑履靴，腰间别大刀的司吏给吓到了。不过片刻人群就已经疏散好了，被踩踏的人也由自己相熟的朋友或亲人扶回去了，胆小的早已走掉，胆稍微大点的还在探头探脑的四处乱瞅。

等现场彻底安静下来，李大和王三一手捶于腿边，一手附在腰间的刀柄上，在离薄司稽有五步之遥时于两边站定，以防闲人来扰。李成留在薄司稽身边等吩咐，乌二则给高井人他们帮忙去。

高井人、田三二人一边快步奔走一边退去衣衫鞋袜，到河边立即跳入河里去接应那先头跳水救人的两名壮士。

不过，不幸的事还是发生了，救上来的那名女子，虽身体还是热乎的，人却早已咽了气，乌二赶紧回禀薄司稽。

正在这时，李大看到有人过来立马拦住，福妹三人跑来看到同伴躺在地上不动，吓的停在十步之遥的距离，再不敢前进。卫柳儿直接面目苍白，双腿发软，不能言语，一劲的只摇头。

薄鹏一一瞧过三名小女子后才问道：“死者是与你们一起来的？”

李成对着阿草他们道：“这是薄司稽，问什么就回答什么，不可隐瞒。”

阿草还能镇定些，就上前，屈膝行礼后，深吸一口，道：“是，回禀薄司稽，女儿们四人今日相邀前来澜湘河祈福游玩的。”

“那你觉得死者是自己跳的河还是有人推入河中的？”薄司稽看着几人的眼睛道。

“不，不是…刚刚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不…”卫柳儿听到此话疯了般大叫，还未再说什么，身边的阿草、福妹就你忙拉扯住，安慰他，让他冷静下来。

几息后，薄司稽看着他们的互动，继续道：“恩？怎么？不是什么？”

阿草：“回禀薄司稽，阿菊绝不会自杀的，但，但也不是旁人推的。女儿名为阿草”。指着身边胖一点的人，双眼红肿颤颤巍巍道：

“这是福妹，我俩是靠近乌托山的沟河村。”在指着吓傻了的人道：“她是卫柳儿，和地上躺着的卫菊是卫宜村的人。”

“我们四人因为去山里采摘野菜野草经常碰到而相熟，然后相邀于今日一起来这澜湘河送花神祈福的，刚来的时候……”

薄司稽还未等阿草说完，就继续问道话：“什么时辰到的？”

阿草深吸一口气道：“嗯，未时快过半了才到的，刚到澜湘河时………”

薄司稽又打断阿草的话，问道：“你们是一起约在这里相见，还是去往死者的家里，在一起来的？”

劳是之前还镇定自若，再接连被薄司稽冷漠的言语打断回话后，阿草也开始结结巴巴，但还是从容不迫的站在卫柳儿与福妹身前，像一个守护者与薄司稽过招。

阿草：“是，是因为我午时还要带我侄子侄女，怕耽误了时间，所以就相约在阿菊家里见面，然后在一起来的。”

“嗯，是谁先到卫菊家的？”薄司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