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阿扇 第五章

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感觉有人正拿针扎我。好像大夫在说我劳累过度，精气透支，要好好养着。

再次睁眼的时候已经是两天后了。柳酥姐姐骂骂咧咧地给我端粥，小公子就是哭，哭，哭得再厉害咱也不去了。

柳酥姐姐硬生生把话转个弯，还让口水呛了。我倒是想笑，可惜没力气。

没见过白天睡夜里哭的，太闹腾！

少夫人差孔嬷嬷前来看望，还送了不少补品，就连玉嬷嬷都来看过一次。慕容姑娘刚解禁没多久，自然也送来了嘲讽。

只是直到年底我都没再出碧落斋。

陈师杭将军归都之后，家书就更难得。直到二月份才传来一次大捷。老爷说萨格图桑枯草期还没结束，为了转战危机，执意进攻，在图河格拉大败。如果这次起不来，战争应该很快就结束了。

小少爷会叫爹爹了，也会走了，只是走得还不稳。不知道是不是我哄过他，他对我简直是喜爱非常。每次去请安，都会往我身边蹭。口水鼻涕抹我一身，我也是哭笑不得的接受这份喜爱。

少夫人对我没那么大的敌意了，可能是我哄过小少爷，更可能是夫人告诉了她我只是防止慕容姨娘危害萧家的一块盾牌。她现在偶尔会带着小少爷来碧落斋玩。小少爷对碧落斋的兴趣简直太大了，尤其是湖边。我只好让人用篱笆把沿湖的那一圈围起来。少夫人十分欣赏我的做法，又赏了一些东西。不得不说，少夫人出手是真的大方。

又到了三月，又到了生辰。李嬷嬷给我煮了碗长寿面，柳酥姐姐照例给我买了东街熟食铺的腌牛肉和腌兔肉，顺带买了糖葫芦和麦芽糖，我特意找大夫批准小酌一下。

天色渐渐擦黑，柳酥姐姐和李嬷嬷都去休息了。自从吐血之后，柳酥姐姐就不敢太闹我。天一黑就催我去休息。

三月的倒春寒还是冷的，我披了披肩沿着湖边慢慢的踱步。亥时末的时候冷得厉害了，我跺了跺脚，沿着院子绕圈。

月光皎洁，照的整个院子亮堂堂的。沿着院子走了两圈，便映着月光踩影子。月光影倬，一个人分了两个影子。这叫什么？对影成三人。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意儿好雅兴啊！

日日想念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我竟不敢回头。

我日日想念的人从背后抱住我，坚硬的铠甲抵在我后背。

意儿，生辰快乐。

我总算是赶上一次。

意儿不回头看我一眼吗？

他的手轻轻磨搓着我的脸，脸在发烫。是搓红了还是哭红了？

月落柳梢头，我日日想念的林年正在认认真真的和我接吻。

三月五日，我军大捷，萨格图桑后撤150里副将陈锦鸿暂驻西疆，副将萧林年回都述职。

少爷回来了，整个萧府喜气洋洋，一顿团圆饭吃得喜泪交加。

午后，一群人聚在松鹤院享受这难得安宁。小少爷攀着少爷的手学步，夫人和老夫人笑眯眯的看着院中的父子俩。傍晚的时候宣旨的公公进了门，众人下跪听旨。

少爷和陈家的大公子被封了平西侯和定西侯，还赐宅院和银两。

送走宣旨公公，老爷和少爷都陷入了沉默。

林年自从接了旨就不怎么高兴。我大概明白一点。陈将军原本是暂驻西疆，也就是说等林年述完职，这仗可能还要接着打。但现在两人一个平西侯，一个定西侯，这场仗多半是要议和了。

不多时，朝廷就会派监军前往西疆，定西侯也会回都。不管以后怎样，西疆的战事在目前看来已成定局了。

四月底，定西侯返都。小公子也快一周岁了。

五月一日，是小公子的抓周礼，府里来了很多客人。到处都热热闹闹喜气洋洋的。少夫人特意让孔嬷嬷送来了红步摇，下人腰上都扎了红绸带。

岁华亭内，小公子的父母，爷爷奶奶，外公外婆，舅舅舅母围成一圈。红绸桌布上笔墨纸砚，金银玉器，刀剑珠玉摆了满满一桌子。伴着大人的嬉闹声，小公子最终抓了一把木质的刀，众人齐声惊呼大笑，都朝少爷和少夫人道贺，少爷抱着小少爷一一朝众人还礼。

我站在外围看着这热闹非凡的一幕，心中五味杂陈。我活着的作用就是盯紧宫里来的慕容悦，防止皇室借题发挥降罪萧家。这样的生活我怕是一辈子都拥有不了了。

少爷封了侯，在年底和定西侯前后迁府移居。

我和慕容悦住在西边，一个月到轩，一个浮翠阁。少夫人带着小公子住在东边的落霞院。少爷的书房和住处都在中阁。

现在是侯爷了。

自从迁了府，慕容悦是越来越不老实了，五月一日小世子生辰的时候，把手伸到小世子的饮食上。

夫人单独找过我一次，要我先下手为强。

月到轩里的活水直通青云街后面的竹溪，竹溪虽然叫溪，实则水深足有五米，连着外面的护城河。要是把慕容悦骗过来，放一把火烧了月到轩，我有几成的几率通过活水谋得生路呢？

我还不想死。子女承欢膝下的生活我是过不了了，但最起码要去试试另一种生活，不给人当盾当刀的生活。

七八月里最热，月到轩后面背阴，活水处边还栽了柳树，在这儿纳凉简直是惬意极了。

我没事儿就在这儿散步，柳酥姐姐担心我身体没恢复，硬要跟着。后来她发现只要把月到轩后面的窗子开开，不管我走到哪儿她都能看见我。之后就不再跟着我了，我到后面散步，她就在前面开窗子。

我住的那间，开了窗子就能看见小溪对面的柳树。当初选这个院子的时候，柳酥姐姐可高兴了。

柳，留。开窗见柳。这寓意太好了。

我当时还笑话她。现在看看，我这位置确实挺好。把慕容悦骗进屋里，放一把火烧了屋子，然后开窗出来，借着左右柳树的遮挡，趁别人在救火的的时候跳进活水里直通竹溪再通过竹溪到护城河。

简直太完美了！

可是怎么把慕容悦引导屋子里来呢？慕容悦敢明目张胆的对小世子下手，说明她只是空有胆量没有脑子。可是这事儿一点证据也没有啊。只有少夫人的婢女一口咬定是慕容悦干的，把状告到了老夫人和夫人那里。若是我对慕容悦下手，无论是在慕容悦还是在两位夫人那里，都是我出头啊。枪打出头鸟！我倒吸一口凉气，小命休矣啊！

这事不能这么干。

我在溪边前走走后走走，然后被看不下去的柳酥姐姐叫到屋里去了。

你走的我头疼。

柳酥姐姐对我的瞎转悠表示不满。

我问她晚饭吃什么，成功的转移了话题。

正聊得兴奋，慕容悦身边的婢女请我到浮翠阁。

我和柳酥姐姐对视一眼，不明白慕容悦是要干什么。我和她人分两路，我去浮翠阁，柳酥姐姐去找侯爷。

浮翠阁里种了垂柳，活水从阁中过。要比月到轩更灵动。

婢女引我到楼上，慕容悦正悠哉的喝茶。见到我照例是嘲讽一笑。

来了，别坐了，咱们站着说话吧。

我愣了一下，还能这样聊天。

在溪边转了一下午，想干什么？

纳凉。

慕容悦嗤笑一声。

想着怎么干掉我，完成夫人交给你的任务，还要想着能不能活下去。

她忽视我惊讶的表情，继续说道。

我从小在宫里长大，那些后妃的心机手段层不不穷。林婉怡是怎么找了你这么个蠢货！以为杀掉我萧家就能安全了吗？你蠢！萧家和陈家更蠢！盛真年间萧逢生是孤臣，但现在已经是崇宝年了！他萧逢生还是孤臣吗？他官至太子太傅，他儿子萧炎统六部尚书，你那萧公子还未及冠就在梁营下担任副将！他萧家，是妥妥的权臣！

光厉年间的曲州州官勾结官匪一案，萧家是多么的雷厉风行啊！萧逢生一纸谏表，三千太学学子长跪长明道！萧炎先斩后奏杀了雷捷代替州官行政是多么威风！你用脚趾头想一想！目睹了整个过程的太子，当今的皇帝他，作何感想！

你以为这盘棋是我们两个在下吗？是皇帝母子和萧家陈家在下！一方想着怎么光明正大给萧家安插个罪名，一方想着怎么保住自己的荣华富贵，还能有资本和皇室对撞。太天真了，你们都太天真了！我们两个从你入萧府，我入皇宫那天就是他们博弈之下的废棋！

慕容悦掐着我的脖子，死死地往下摁。

你看，侯爷来的多快。那个以为自己坐收渔利的女人从来都没赢过你，你高兴吗？

放，放开，我。

放开你？你开什么玩笑呢！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这是我们两个废棋为自己争取最后活命的机会。

疯，子。你是疯，子。我不是，棋子。

不是棋子？那要看在谁眼里。你看，侯爷来了。他多着急啊，你说你要是死在他面前，他该有多痛。

别人有个好爹，什么障碍都能给自家女儿扫清。

慕容悦的冷凄凄的目光想把刀子一样落到我身上。

你看看我们，一个早早的没了爹，一个有爹没爹都一样。

你说，我们怎么就没个好爹呢？

慕容悦似乎是哭了，死死盯着我眼睛里布满了水光。随即似是绝望般的告诫我，

如果你还能活，就活明白的一点，最起码能保护自己。

慕容悦用力一推，我就摔下了楼，还没来得及呼救，就入了水。努力挣扎之际，有人拽着我的脚死命的往下拖。我恍惚之间我看见好几道入水的身影。

端午读书！充100赠500VIP点券！ 立即抢充(活动时间：6月8日到6月1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