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弯秋月 第十七章 辞职

窗台上爬满了爬山虎，爬山虎的脚正四处伸张，打算抓牢每一可以抓牢的地方，牢牢地将叶片长满四周。

一个女孩拿着喷壶给它喷水，温柔又小心。

任岚从楼上下来，看到的便是这一幕。日光温和地洒落，将女孩子周身镀满金光，和善得似一位天使。但女孩一发现她就紧张，脊背僵直，手中喷壶的水洒到墙壁上，经她咳嗽才发现，“任姐，早上好。”。

“你种的?”，倒是有心。

女孩见她嘉奖的眼神，有心冒领却又不敢，摇摇头，“不是，徐姐拿过来的。”。

“哦，”任岚点点头，状似了然。

“任姐，我去忙了。”，女孩放下喷壶，战战兢兢离开。任岚皱着眉，有心开解她，“我很可怕吗？”，她狂摇头，“没有，任姐人很好。”，“那你，为什么那么怕我?”。孙青想了想，没想出借口，但想到由头，对啊，为什么怕她?她又不会怎样?

“行了，你去忙吧！”，任岚摆摆手，让她离开。她如释重负，脚步渐渐轻盈，想是慢慢想通。

任岚拿过喷壶，给爬山虎喷水。

做坏人难，做好人更难。

正喷着水，一声咳嗽打断她，她回头，放下喷壶，“冯总早”。

“你果然很喜欢。”。

喜欢什么?爬山虎?真是无话可说，对面有一片，偶尔看着打发时间罢了，谁说她喜欢了。

“怎么?不喜欢?”

“喜欢。”，任岚笑着点头，便见他笑了，“喜欢就好。”，说完点点头，满意的离去。

诡异，很诡异。

任岚皱着眉，等到徐娇娇下楼，逮住她问，“你买的?”，徐娇娇心虚的低头，不敢泄露她“仰卧起坐爱冯总”的事实，“不是我，我也不知道谁买的，早上来，就发现在门口，拿上来了。”

“哦，是吗？早上来的还有谁?”，任岚抽出纸，擦掉落在桌上的水珠，坐下。

“大家都来了，我也不知道是谁。”，徐娇娇说完，也不看她，赶紧上楼。

任岚望着她的背影，直到完全看不见才回头，看着眼前的爬山虎，像拿着烫手山芋，怎么丢都不是回事。

这个冯总，几个意思?

不一会儿，有人给她答案了。

在洗手间，几个女人絮絮叨叨将“她与冯总不得不说的那点事”添油加醋、煽风点火的说了一通，说得一板一眼，活像真有那么回事，当她从打开门出来时，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脸菜色，欲哭无泪。

她含着笑，也不说话，索性坐实了“红颜祸水”的名头，将那几人的名字写了递到冯总面前。

“这是什么意思?”，冯总坐在椅子上，看着面前的纸条。

“这不是冯总的意思吗？”，任岚也不站着，靠着沙发扶手坐下，一个二个，净拿她当伐子。“又是奶茶，又是冰糖葫芦，又是爬山虎，还有些什么?一次做完吧！”。她毫不优雅地双手抱胸，直视着面前的人。

冯总愉悦地笑了，“这对你没坏处。”

“你怎么知道对我没坏处?刀不划在自己身上怎么知道疼?”，任岚发笑，转而一想，不，正是知道刀划在他身上，他觉得疼了，要拿自己开刀。

冯总沉默了一会儿，状似为难的开口，“这样吧，这几个人，反正不作为，把她们开了，不让她们烦你怎么样?”，任岚摇头，实在是糟透了，他自己想清人，非得把她扯上，让她当他的替死鬼，想得美。她拿过桌上的纸条，将它撕成碎片，仍在垃圾桶中，不再温和，“不怎么样，糟透了。”。

冯总看着凑近的脸，脸上秋水长眸，羽睫轻扬，似芦苇荡漾，他想起诗经。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他不动声色垂下眼，她不傻，相当聪明，知道自己成了棋子，来找他破局，不过，无论如何，也免不了她成为棋子的命运。

“那你想怎么样?”

任岚摇摇头，“我想不到，我想不到你这样做获益匪浅所能交换的东西。”，他点点头，“也许，有一个。”

“不，一个也没有，你想怎样就怎样吧！”，任岚无奈地摇头，走出他的办公室，将门大力摔上，回到办公室，嚎啕大哭。

等吸引到所有人注意后，将窗帘拉上，还是有几个人过来敲门，进来安慰她，她抹着眼泪，说着“离别，”，“保重”的话，说了几句，开始收东西，将东西放到框里，也不跟人打招呼，搬着东西哭着走了。

冯总下楼，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见许多人议论纷纷，一见他，立时闭嘴，在人群中找了一番，没有找到任岚。

眉心微跳，果然不省心，不过，也罢。将徐娇娇提进办公室，问了她一些细节，他不敢相信，那女人竟然玩一哭二闹三上吊那一出。

只怕流言蜚语已如洪水猛兽汹涌而来，将他淹没，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皱着眉，揉着眉心，难怪她出门前，将自己头发弄乱，只怕在他看不见的角落，她凄惨得衣衫不整，妆容更乱。想到这里，他竟发笑了。

徐娇娇正哭，突见他笑，一时不知该哭还是笑，哭笑不得的站着，抽噎着气。

阿岚说得对，这种人，太可怕了，轻轻松松摧毁了阿岚那么多年的经营，不是该惹的。她为自己后怕，微微挪动身体，离他远一点，男人发现了，皱着眉头，问，“她还说了什么?”。

“她也没说什么，就是大哭特哭，挨个告别，都是处了好几年的同事了，她又那个样子，不免伤感，大家都一起哭”。

那个样子?哪个样子?一副被侵犯未遂的样子?他的眉心大力皱起，得了，坐实了他暴君的名头了，唉，伤敌一千，自损一千五。他皱着眉，“你跟她关系好，你去请她，请她回来。”。

“啊?”

“听不懂吗?”

徐娇娇颤抖着，“听懂了。”，说完要走不走，恋恋不舍地看着冯总。

冯总抬头，见她还没走，火起，徐娇娇疯跑出去。

果然是暴君。

回到楼下，崔情凑过来，“怎么回事?”。

徐娇娇平复情绪，故作高深，“还能怎么回事，就大家看到那样，阿岚回去了，可能不会来了。”，有人欢喜有人忧。喜的是走了一个人，蛰伏多时，可以顶上，忧的是兔死狐悲，物伤其类。

钱蓉蓉是物伤其类那一种，任岚衣衫不整，满脸泪痕跑下楼，她就知道些什么了，再结合她与冯总那些流言，三分真七分假，足够让人想入非非。

要说任岚勾搭冯总?呸！任岚这么些年身边不乏追求者，虽谈不上非富即贵，那也是文质彬彬，温文尔雅，跟冯总那种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的老狐狸半点干系也无，只怕……

钱蓉蓉思及此，后怕不已，也急忙递交了辞呈。

不一会儿，冯总的办公桌前，多了许多辞呈，想裁的不动，不裁的纷纷递上。他咬牙，脸色铁青。他这是动了一只蝴蝶?蝴蝶效应?

他将椅子转朝外，看着外面，外面高楼大厦，不只他一家独大。这些人去了别的地方，照样不误事，他这边，却得瘫痪了。他两手交握，左手点着右手，一时，无法可想，无人可用，竟被掣肘了。

一个女人。

办公室这个装模作样的摄像头，压根不管用，就是用得上，依她的性格，也必叫它用不上。

真是。

一时叫人，不知如何是好。

罢了。亲自去接她。

早晚有一天，得讨回来。

刚站起，联想起，恐怕没那么容易请她回来，坐下，给人事部拨电话，“对，任岚，给她批假。”“给她带薪休假，什么时候回来什么时候休假结束，”“对，”，“就这样”。”

打完电话，他却奇异的笑了，不知想到了什么。

任岚刚回到家，徐娇娇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老狐狸给你批了假，说想休到什么时候就休到什么时候。你什么时候回来?”，徐娇娇已注意措辞，但还是让面前的冯总皱了眉，她结结巴巴，“你，你，快回来吧，我没你不行。”，任岚这边就知道怎么回事了，“不是批假了吗？那我休息一段时间，刚好有事要处理。”。

周围一大群人围着徐娇娇，将她围如一个桶，她受不了了，“你们让开点，松开点，好闷，她会回来的，只不过有事。请假一段时间。”。

任岚点头，“恩，对。今早事发突然，没来得及跟大家细说，会回来的，”，说完，她顿了一顿，似是为难，似还在哭，吸着鼻子说道，“什么也没发生，大家别多想。”。那边安静如鸡。

冯总接过电话，面带愧色，“任岚，早上的事，是冯总欠考虑了，忽略了你的感受。”，边上几个领导一脸懵，继续安静。

“你在“西部”这么多年了，有几个“好朋友”，人之常情，冯总不该不问你的意见，贸然决定开除她们……”，人群安静如鸡。

任岚吸了吸鼻子，挨个报出她写在纸条上的名字。“不开除她们了?”，说完似又哭，控制不住情绪，“其他人呢？”。

众人神色各异，各有所感，一时难言。

“不开除，一个都不开除，大家都是“西部”建功立业的功臣，得嘉奖，这样吧，你今天回来，咱们各个部门一聚，开个庆功宴如何?”，他循循善诱，做给别人看，看着众人神色渐轻，满意至极，但面上不显，只做悲伤。

“不了，我还有事，过几天处理好了事再回来吧！你不许骗我，不能开除她们……”，她假作撒娇，小女儿意态，一时让气氛转变，众人散开，各自去忙。

等到人走完，冯总挂起老谋深算的笑，“任岚。”。

任岚“嗯”一声。

两人许久没有说话，直到任岚挂断电话，冯晓这才将手机还给徐娇娇。他皱着眉，这人怎么跟她耍在一起?一只吃人不吐骨头的小狐狸。他仔细看了看徐娇娇，陷入思考，或许，她没有他想的那么坏。

徐娇娇一时无言，看着冯总似笑非笑，很想说点什么，但她什么也没说，接过电话，去把那盆爬山虎扔进垃圾桶。这不是她第一次知道，原来，表面上看起来的好，实际最要人命，但却是第一次感受到，危险离她如此近。联想起很久以前任岚对她的敲打，忽觉错漏了许多她的好，一时后悔不已。

她才是那个传谣言传得最凶的人，为了掩盖她那点见不得人的小心思，将脏水往她身上泼。她不想继续了。

回到办公室，冯总已离开，她拿起办公桌上的仙人球，扔进垃圾桶，给男朋友发了条消息，“亲爱的，下班来接我”。男朋友受宠若惊，秒回，“好，要吃什么零食，我给你带。”。“什么都可以。”。

徐娇娇给任岚发了消息，“我给你点了外卖，你记得拿。应该很快要送到了。”。

任岚回，“好，爱你，木马”。

“木马。”。

任岚将手机放下，看着窗外的落花，一时失神。

也许，真的该休息休息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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