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叹 不曾眷恋的温柔

罗屿琛醒来前，昔吾来见过他。

铃铛很小，罗屿琛把它抱在怀里，阿君想着拿过来盒子，结果掰不开罗屿琛的手，昔吾在他胳膊上轻轻拍了拍，他才松开手，把昔吾的铃铛还给他。

之后的事昔吾也不想掺合，带着铃铛就找了个安静的海域呆着。

他现在什么也看不见，把铃铛举起来检查半天，也只能依稀看见一点点幽魂。

太少了，哪怕几千年魂魄都没有恢复一点点，他不知道该怎么办，现在他连自我催眠都用上，要让心里的恐惧平静下去，而躲在一边的千珩发现了他的不对劲，想着再观察一下，结果昔吾开口叫他过来。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你一靠近我就看见了，一直躲在那里干什么，或许你师父没有告诉你，在我身边还是别躲藏的好，没用。”

千珩看着昔吾平静的侧脸，欲言又止好长时间才扑通跪倒，像是下定决心一样。

“请尊主教我修炼，我想复仇。”

澹台曾经告诉过昔吾，千珩在离开自己之后经历了很多，也明白过来自己才是那个被利用的孩子，灵主利用他去找回元祭，却没想到千珩反抗了灵主，所以在不久前，千珩已经身死。

不过他的魂魄被封天命救走，在魔渊领主的帮忙下有了人偶之身，然而灵主找到了他，想要拿回元祭。

这就是为什么昔吾醒来的时候，会是那种情况。

“灵主欠我的，不仅仅是我的命，还有伙伴，元祭……”

“不要。”

昔吾拒绝了他，他有自己的考量，千珩满心杀意和怨念，根本不适合留在自己身边做手下，更适合自己去寻仇，男孩没想到会被拒绝，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澹台找到俩人的时候，昔吾已经困倦想要歇息，而千珩没有挪动半步。

“世人皆各自有命，千珩，师父以前教会你的东西，你都忘了吗。”

“不敢。”

千珩抬头看着走过来的澹台，像是被点醒一样。

“你少年心高气傲，是好事，但不适合呆在我们身边，我们日后每走一步都要小心翼翼，更别谈你还想着复仇。”

“孩子，不如过段时间帮你和元祭分开，天高云阔，总有一日你会明白。”

昔吾没有说什么，示意澹台把魂石给自己，一溜烟就消失在原地，澹台递过魂石，回头看着千珩，少年捏着衣角不知道在想什么，澹台觉得他需要时间，就先行离开。

罗屿琛这次苏醒好像不太完美，整个人经常昏昏噩噩的，这才刚刚醒来不够半个时辰，靠着千帆就已经迷糊了。

“你变了好多，变得结实，成熟，也黑了——”

“少说些吧，刚刚醒来就只说我，你呢。”

“我应该是丝毫未变，澹台，你看看我，是不是这样。”

澹台不想理他，只是笑笑，他们在等灵主第二次进攻，只有在混乱的时候离开才是好的选择，昔吾也在吸收灵力，现在这情况，怎么都不妙。

千珩想了一天，在昔吾吸收完灵力之后去找了他。

“千珩自愿放弃过往记忆，重新开始，可以做尊主您的源力载体，您现在也需要人保存元祭，不是吗。”

这个条件倒可以，昔吾想了想，的确，他的身体是不能存放元祭的，原本想着让罗屿琛带着，可是看罗屿琛的状态，怕不是让元祭放虎归山，说真的，昔吾根本不想接触元祭力灵。

所以他答应了千珩，千珩找到澹台，说了自己的打算，澹台却沉默了。

“全部忘记，那些记忆是再不会恢复的啊。”

“我知道，师父，我太累了，您诈死后，我经历了很多很多，阿元，小云，拾暮姐姐，他们都为了让我活着，都离开了我，还有我的伙伴，我一整个门派的人，全部死在灵主手里，这样的仇，我不可能安心活着，所以我需要忘记。”

“他们希望我快乐。”

澹台伸手捏了捏千珩的脸，说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话：

“你与千帆，还有什么要说。”

“无话可说。”

昔吾等着俩人诉完苦，在千珩眉心画下阵图，他有些私心，在抹去千珩记忆的时候，出现在元祭力灵面前，这次力灵没有发狂，而是呆呆的看着他，最后昔吾心下一狠，抹去了力灵学习的本能。

“待我恢复，定不留你。”

血誓再次加入一个孩子，远在黄沙之地的帝新爵看着自己的胳膊，他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自己都无法控制身体，一个非男非女的怪物掌控着他，在这片黄沙徘徊。

“镜子，你在哪——”

……

千珩再次醒来是在三天后，灵主也出现在寂海，这次他无法再对几人进行攻击，阿君也很好奇为什么他不再使用大无寂灭，千帆给了他解释。

“因为疼，不仅仅是身体，还有魂魄和内心。”

澹台认可的点点头，控制海兽往灵主游过去。

“大无寂灭消耗的灵力也很多，他现在估计都没有恢复，那种痛苦当时忍着不显露已经很不错了，这家伙也知道不能放我们离开，千帆，靠你了。”

千帆看着靠近灵主的澹台，又看向身后的千珩，少年满眼迷茫，但是紧紧握着手里的剑。

那是元祭的载体。

昔吾的魂石在千珩身上，而罗屿琛也现身压制住灵主的气场，寂海现在狂风大作，就像是紧绷的弦，只要一方动手就会暴乱。

“去吧，我的尊主，带着我的王再次离开寂海，去往更广阔的天地。”

——

古神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方绝笑了，他修修补补好多年才修好禁地的一些阵图，阿蒙还经常给他捣乱，不过阿蒙最多时候还是一个人坐在界石边发呆。

或许是仆厄修好了，或许是陨星破失控时间太长，方绝这几日总感觉心底不舒服，而叶临安也注意到他经常失眠，好像在害怕什么。

原本以为他是做了什么事心虚，要是自己多多留意就好了。

“我亲爱的孩子留给我的东西，果然不错。”

主神靠着石桌，缓缓拨弄手里的烛台，繁灵忍着痛苦处理刚刚让他恢复神志造成的伤，半个肚子上全是血，要不是他恢复了，怕是自己要交代在这儿。

“你又做什么。”

烛台上面的火已经不多了，剩下的几个也是即将熄灭，不过他好像不尽兴，又取出一支。

“让我想想，还有谁能加入这个盘子……对了。”

这才是悲哀。

眼睁睁看着他点燃死生烛台的蜡烛，眼睁睁看着一条生命被玩弄，自己却无法阻止。

繁灵忽然间明白为什么那个时候他会拉着自己说，感情才是大忌。

“处理干净你自己，不会想着这样让我觉得难过吧。”

繁灵听到之后，默默穿上一件厚厚的外衣，浓重的血腥味暂时散不尽，主神摆摆手，转身回到神冢。

“要是你听话点，我也没必要不得安生，你应该聪明点的。”

像是精神分裂一样，他说完之后又切换了女体，泪眼婆娑的冲过来把繁灵拥在怀里。

“我的孩子，对不起我的孩子，是不是很疼，母亲给你疗伤。”

她一边治疗，一边安抚似的拍着繁灵的胳膊，繁灵眼中多了一丝难过，仅仅一瞬又消失。

他忽然间觉得，把阿君放走才是对自己的善良，要是阿君也……他不敢想象。

“要是真的愧疚，去睡觉吧，安心休息，不要醒来。”

“你是在，讨厌我吗。”

主神猩红着眼，伸手去摸繁灵的脸，一边想要碰到他，一边又在挣扎，那个颤抖的巴掌没有落下来，但是她也即将失控。

“够了，你为什么不能听话，好好的留在我身边，为什么要折磨我——惑心，惑心对不起，是娘亲错了，娘亲不该离开，娘亲会找到你——”

她再次失态，抱着脑袋在这个不大的地方来回跑，繁灵白着一张脸，看了看神冢上近乎于消失的封印，又看了眼天。

他好累。

最后，男人起身蹒跚着靠近女人，把她搂在怀里。

“惑心不喜欢你这样。”

主神像是缓过神一样，害怕的看着繁灵，繁灵身上的温度让她暂时不想推开，只是有些抗拒。

“惑心生气了吗，那我去梳洗一下，是啊，乱糟糟的，会吓到他，我的孩子那么善良，怎么会喜欢这样的我。”

“好，梳洗一下。”

把人哄好之后，繁灵才有时间处理刚刚打斗弄乱的赋落神渊。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