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叹 大喜

在一个月后，一直昏昏沉沉的昔吾才有了意识。他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摸索自己的眼睛。

眼睛还在，不过目前没法看到任何东西。

宣宁是第一时间发现自己醒来的，仅仅一会儿，房间里就挤满了人，阿君检查他没事之后，宣宁才敢扑到他身上牢牢把人抱着。

“我们赢了。”

是的。

阿蒙无法进入陨星破，任何外界的人都无法进入，他拥有赋神的记忆，有着最为强悍的灵魂。

“嗯。”

等修整一段时间之后，昔吾发现城里面的人们在举行宴会，映入眼帘的是普天同庆，是生的快乐。

——

阿蒙带着仆厄碎片一直守在界石边，他似乎还不能接受自己再也不可能拿到夺衡瞳力的事实，这件事给了那些长老弹劾方绝的机会，方绝也是拖着受伤的身体硬撑着稳住现状，终于，他做了个决定。

休养生息。

同时，即使再不乐意，他还是命令赫离言去唤醒了三圣力。

这是最后的底牌。

他失去了监视的眼睛和能力，无法触碰陨星破任何人，不过三圣力在陨星破这件事是没有他人知道的。

这是自己和夺衡的一个交易，当时换过来的东西就是陨星破界灵的一缕残魂。

不过很可惜，这个残魂并没有起到好的作用，他没有解开那个谜题。

失去惑心后，原初之神去往了陨星破，葬送在陨星破。

如果创神所需要的一切都已具备，那么最后的条件就是神格。

说来可笑，自己担心依律灵力过强会不好控制，所以这个伪神并没有信徒，没有信仰，她甚至没有虚假的神格。

所以方绝把目光放在了陨星破。

陨星破在古语的意思，是神陨之地，神冢。

或许昔吾自己都不知道，陨星破的黄沙之下，掩埋着无数神格，毁掉的，沉睡的——

“如果实在没有办法，我只能祈祷他和我一样，不再对未来有着期望。”

“被你保护的完完整整的子民，会不会背弃你呢，昔吾，一旦他们有了超过你的存在，他又怎会继续尊重你呢。”

“未来不可知，而你终有一天会对他们彻底失望，自私是不可摆脱的欲望，三圣力不过是推动的武器。”

男人摸索着自己胳膊上的疤，抬头看向阿蒙。

“毁灭者，才配拥有新生。”

——

外界什么事昔吾已经无从得知了，他有更加重要的事。

一直以来刻意回避的问题。

少年在高墙之上宣布，他要迎娶自己的女孩。

这是一场盛大的婚礼。

宣宁被女孩们包围着打扮，男人被昔吾差使去布置，主城其乐融融，边城也是，哪怕迎接死亡的人们也为自己的尊主感到快乐。

昔吾自己也安不下心，在宫殿内设立了一个灵堂。

每个牌位都是自己亲手做的，昔之恕，末辛，蝉秋，李情，丹诛……

那些本该在婚礼上祝福自己的人，一个个都变成了冰冷的牌位，同样，另一半他放置了宣宁的家人。

虽然相处时间不多，但是那是小时候自己鲜少拥有的快乐。

“你在这里啊，阿吾。”

因为挑不出颜色，宣宁抱着几匹布料来找昔吾拿主意，昔吾看着自己未来的妻子，因为激动脸蛋红红的，不免觉得幸福。

“都好，这是谁做的。”

“是寂桐，澹台给她打了样，澹台画的好抽象哈哈——”

想起澹台被女生包围着被迫画画的模样，宣宁就忍不住笑，昔吾也跟着笑了笑，把她怀里的布匹拿走，拉着人到牌位前，郑重跪下。

“父亲，母亲，她就是我要相守一生的人，很可惜你们都看不到了，这次就先给你们看看，我藏不住，等大婚那天，再过来给你好好看看。”

“舅舅，爹爹，弟弟们，姐姐要结婚啦，真的很可惜，你们看不到，姐姐真的很幸福也希望你们在那边过的快乐……”

宣宁看到那一排排牌位的时候，还是红了眼眶，俩个孤独的人拥有了彼此，将不再孤独。

罗屿琛被叫来跳镇魂之舞，呼灵唤物，那是最为高贵的祭祀之礼，灵堂关上之后，昔吾投身到自己的婚礼筹办中。

俩人都很忙，这种气氛惹得繁星烛有些眼红。

她无数次看向那个木头，单驳暮只是在帮忙布置，竟然一个眼神也没有给她。

所以她决定赌一赌。

风寂桐给她做了一身婚服，并没有宣宁的精致，但是是她强求的，在夜深人静后，她唤单驳暮来给自己帮忙。

男人以为只是单纯的搬东西，想着没什么就来了，结果刚刚进门就看见繁星烛一身红衣坐在房间内。

红烛帐暖，美人在侧。

半圣灵媒是给予他二次生命的东西，同样他的一切都属于繁星烛，此刻繁星烛不想让他走，他就无法动弹，只能闭上眼。

“为什么不敢看我呢，驳暮，要是你完全无情，怎么会不敢面对我。”

女孩轻启红唇，缓缓附身窝到单驳暮怀里，听他有些加速的心跳。

“驳暮，明明你只需要抱住我就好了，为什么不肯呢。”

“我配不上你。”

男人说话了，声音有些沙哑，但是却痛彻心扉。

他何尝不想拥抱这个女孩呢，第一次见面开始，一个叫做爱的情绪在自己心里迅速扎根发芽了，可随之而来的是毁灭性的打击，他战死在大殿门口，被半圣灵媒复活。

他没有能力去保护自己爱的人，战死的时候他就想过，以后站在繁星烛身边的是更加强大的人，是可以护她周全的伴侣。

而自己甚至没有真正的生命。

“那你只想着要我安全，没想过我的感情吗，驳暮，我喜欢你，真的很喜欢你——”

他又把人惹哭了，单驳暮没有睁眼，他的胳膊是可以动弹的，没有推开也没有拥抱。

第二天一大早，繁星烛就生病了，闭不见客，想献殷勤的离珀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直到晚上才看见过来送东西的单驳暮。

“大个子，我问你，你跟了小公主这么久，有没有了解到她最喜欢什么啊，哪怕天上的星星月亮我都给她弄回来。”

“你真的很喜欢殿下？”

离谱肯定的点点头，单驳暮有些迟疑，刚想开口继续询问什么，玉灵子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把俩人拉着往广场跑去。

“大家伙都在放灯，你们俩个也来啊。”

昔吾这两天算是真的有时间陪着宣宁逛逛了，一直很少见他穿颜色鲜艳的衣服，而此刻却是一袭红衣围着宣宁点灯。

主城内有一道河流，是澹台主张挖出来的，现在平静的河面上全是飘荡的灯火。

“什么？”

昔吾好像听见宣宁在和自己说什么，他弯腰把耳朵凑过去，而少女噗嗤一笑，在他耳边呢喃。

所以生的意义就在于陪伴。

单驳暮想到了那个女孩，他现在很想去看看她，打定主意起身的时候，他又退却了，风寂桐陪着帝易辛在给阿君做花灯，余光瞥见单驳暮纠结的模样，她看着手里的东西，最后还是起身向单驳暮走去。

“未来我们什么都不知道，这里不再有过去的身份悬殊，单驳暮，你真的忍心看她难过。”

男人摇摇头，他看向宣宁。

“我希望她快乐，但是我给不了。”

“不是这样的，星烛是个性情女子，甚至可以原谅我，第一次见她，我因为愧疚不敢现身，她也痛恨我，但是后来她原谅了所有。”

风寂桐抿着唇抬头，天上全是星星，一直灰蒙蒙的天都变得清亮。

“你能给的就是她想要的，她的快乐，你的心思，即使逃避也做不到什么，你当真忍心看着她和别人一起相濡以沫，那是折磨两个人。”

“去吧，至少之后我们不会接触那些痛苦。”

是啊，昔吾已经帮陨星破争取到了最好的未来，单驳暮再也无法忍受，朝着那个心心念念的人跑去。

关注着这边的宣宁松了口气，拉着昔吾的手缓缓松开。

“怎么了？心不在焉的。”

昔吾笑着把她拉锦，虽然自己很少关注他们的感情事，不过血誓告诉他，那两颗心脏都在因彼此而跳动。